阿金不敢过去,紧了紧握刀枪的手,再次喊:“钟哥,是你吗?你应个声啊。”
那人先不动,随着阿金再三呼喊,身体摇了摇,但也不站起来,就着蹲着的姿势从右边往后转移。他动作僵硬又缓慢,一看就晓得并不对劲。见状,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死死的盯着花海里那个人物。
就在他差不多快转到正面时,这人突然身体往地面一趴,像个爬动的穿山甲或大蜥蜴那样,动作却比它们更利落更迅速的往众人这边跑过来。
“不是钟哥!这是什么鬼东西?”
阿金惊怒的喊道,毛先生一挥手,伏在阿金面前的机关猴子便窜了出去,在枪声里迎上这个像人像动物的面孔黑漆漆的怪物。
关大先生跟胡三斤在后方一点,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他往前挤了挤,也打算举枪寻个空隙打击怪物,然后一动,脸上突然一凉。
“下雨了?”
关大先生疑惑的摸一把左脸颊,摸到一片湿凉,用手指捻着,居然很滑腻粘手。
关大先生呆住了。
胡三斤被他一挤,往边上让开一步,转过头来想问做么子,结果就看到关大先生像是被人按住了开关,眼睛微微瞪大的看着自己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又黑又在萤光下满溢出清楚分明的惊恐。
胡三斤顿时卡了壳,他看着关大先生眼睛慢慢的往上边转动,眼神不由自主的顺着关大先生的视线往上移,就在关大先生头顶一米高的地方,一团黑影正蜷盘在树枝上,头朝下张着嘴慢慢往关大先生脑袋上凑。
大概受到胡三斤手里的矿石光影响,原本已经快凑到关大先生头顶的黑影往回缩了一缩,转过头来看向胡三斤。
萤光里出现的是一张倒掉的惨白的人脸,脸上爬着细细的鳞片,眼球已经不见了眼瞳,只有一片可怖的白色,最让胡三斤魂飞魄散的是这个人的舌头尖中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铰了一剪刀,分开了一点叉子,不正常的往外伸出晃动,滴着涎水啪嗒啪嗒的往关大先生脸上掉。
胡三斤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无意识的抬手就是一枪。
关大先生这个时候正好往前一扑,那道黑影往下一跳,被胡三斤这一枪正好打个正着,身体往后边一倒,反而叫关大先生这一扑正好逃出了他攻击的范围。
“后边也有怪物!”
关大先生跟回过神的胡三斤两个急得大喊,胡三斤往后倒在地上,好在有鸡笼子支撑着他,然而加上了关大先生的重量,鸡笼子用竹篾片做的,哪顶得住超重?啪啪的发出脆响断裂了。
下边的公鸡喔喔的发出短促的叫声像道闪电一样从破笼里窜出来,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逃过被两个人压成鸡肉饼的悲惨命运。
这养了五年的鸡真不是吹的,周围显然潜伏着让它害怕的东西,它也不乱逃,哧溜扑腾着翅膀就往狼狈爬起身的胡三斤肩膀上跳,扑得胡三斤一个踉跄,手里的枪走了火,结果好巧不巧又打中了再次扑上来的非人怪物合在一起、像抽了骨头又粘在了一块儿成了尾巴一样的腿上,打得这东西往后弹跳着倒下去,带倒了最边上听到动静转过来支援的谢小山。
胡三斤一边扯着扑闹自己的鸡,一边惨叫:“快来个人救下命~你这个蠢鸡,快下来~快下来~啊啊啊,我的头发~!”
关大先生想笑又不敢笑,爬起来转身就拿刀剁向转身攻击谢小山的怪物,毛先生的另一只猴子也扑上前,同关大先生一人一边围攻着那东西解救下差点儿被一爪子抓烂脸的谢小山,毛家义则压住挥手拉扯鸡翅膀、惹得公鸡扑腾得更厉害的胡三斤:“你莫乱动,让我来,让我来,我把它捉下来。”
公鸡似乎跟胡三斤杠上了,听毛先生怎么拉扯,就是扑楞着不让他捉到自己翅膀,它个头大,养得又油光水亮的,两个爪子又厚又粗跟山里头的雕快一样了,牢牢往胡三斤肩膀上一抓,硬是扎破了棉絮扎进肉里,痛得胡三斤一边骂娘一边喊痛,只恨不得学成孙猴子的七十二变化出无数分身来把这只可恶的叫鸡给扒拉下来。
他自己动着手,加上毛先生,倒还真把这可恶的叫鸡一只脚爪子给扯了下来,然而这鸡显然有灵性,又怕得要死,居然啄开毛先生摸上翅膀的手,两个大翅膀一张,就跟人抱东西似的猛的抱住胡三斤的脑袋不肯放开。
胡三斤眼前突然一瞎,手上就松了力道,结果又被这鸡一脚蹬子给抓进了胳膊臂上。
他疼得哎哟哎哟的直叫,公鸡力道又特别大,毛先生还要担心着胡三斤手里的盒子枪走火儿,抢救得是那个心憔力悴,有心想喊人帮把忙,然而前边阿金在对付花海窜过来的怪物,后头关大先生跟谢小山也忙着跟蛇不蛇人不人的东西打成一团。毛家义有心想指挥一只猴子上来斗鸡,然而机关猴没得生命,根本不懂控制力道,只怕三两下要把这只鸡给拆成八大块。
毛家义急得直问胡三斤:“小胡子,小胡子,你稳住,这鸡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让机关猴把它弄死了。”
胡三斤听了大急:“要要要!我好不容易花大钱弄来的,啥作用还没用上呢,就弄死了我不划算啊,啊别抓了别抓了,痛死我了,你个瘟鸡!”
毛家义听到胡三斤痛得乱叫还不肯放弃这只添乱子的叫鸡,又气又好笑,可又笑不出来,就在这时阿金往后退,边退边喊:“这是什么鬼东西,机关猴子挡不住它朝我过来了,快来人帮忙!”
这下子背腹受敌,一干人面前着严峻无比的形势,眼看着那个人影子甩开了机关猴子当头就要扑倒阿金,毛家义脑袋里灵光一闪,不顾胡三斤惨叫连连,涌使出大力生生的抓住公鸡的两个粗糙的爪子一扯,带起一片血溜子将它举起来,猛的就往阿金头顶的黑影甩过去。
公鸡被这一变故吓得大张着翅膀喔喔的想在空中改变去势,然而毛先生力道这一下巨大不说,速度也超乎平常人,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个人影,这公鸡大概是知道逃不过命运了,猛的抻头就是一啄。
阿金眼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到了自己面前,心道天要亡天他了,心里生出一股绝望,却又不甘心的想挥起手里的刀进行最后的抵抗,不想一团风声从脑后袭来,就听到一声雄浑有力的“喔喔喔”的大公鸡叫声,在头顶响起,迎上了袭击自己的怪物。
第95章 真正的入口
这只公鸡看着怂,可有灵性得很,大概知道自己要是再怂下去怕是要变成怪物嘴里的晚饭点心,出嘴如电,脚爪如博虎蛇,撞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身上停一下,飞起时就撕下来一大片肉。
阿金闻着奇异的、并非铁锈气味反而是一股清香的味道呆了呆。
他手里的萤光瓶子早掉到地上踢开了,一时半会那只猛性大发的公鸡跟在它手里受伤后追着它拼命的怪物打成一团,使得阿金根本看不清怪物的模样。
好歹是个出生入死的老江湖,阿金呆的那一下时间其实非常短,他马上回过神提刀加入了战局。
毛先生解救下被大公鸡抓得鲜血淋漓的胡三斤,扶着他到一边,也不敢离开去帮忙,翻找着自己包里分配的伤药给胡三斤上药。
他两个躲在一边倒有闲心警惕着周围又观看着战场上的情景。胡三斤吡着嘴喘得像在拉风箱,还有余心问毛家义:“毛五哥,你看那两个鬼东西到底是人还是蛇?”
毛家义摇头,他也一样,自从进了这个鬼地方,一直疑惑重重。
他倒比胡三斤看得分明很多,趁着关大先生他们交手时晃动的萤光看清了偷袭的对象,那脸很陌生,显然不是他们队伍里的,最叫他心里发毛的是那人的眼睛,没有眼瞳黑,只有一片白,皮肤在萤光下虽然呈现长鳞的模样,但更有一种肌肉从里往外变得透明的感觉,里头的血管青筋清晰毕现,却又如同活丝,是在扭动的,至于那张大的嘴里的牙,已经不能叫人牙,而是一排三角尖儿的利齿,就连抓出来的手指甲也呈现半白透明状态,很尖锐。
这个长相还保留着人类的面孔,但实质在变化的鬼东西最让人感觉违和的是腿。
人是靠腿走路的,可这东西的两条腿还是人类腿型的外型,却紧紧的贴在一起呈个外八字,而且还似乎被抽了骨头,软绵绵的居然能像蛇那样卷在树干上,下了地后更是左右晃动着前行。毛家义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是怎么支着上半身,偶尔能用软趴趴的两个腿支持着自己弹跳起来攻击的。
他想得多,其实也就是脑袋里一瞬间的事,胡三斤落得了安全,喘着气嘶吼道:“用土!用我给的土对付它们!”
他用力的吼着,又用受伤轻的另一只手去拖自己混乱中掉在地上的布包:“毛五哥,快,从我包里拿那几根鞭子出来!”
毛家义一听就明了,赶紧伸腿勾了两次,把那个离得不远的布包给勾了过来。
他两个扯开布包,里头是一层厚实的牛筋膜皮,再打开这层,胡三斤的家当才真正展露出来。
除了瓶瓶罐罐,还有一卷绳子。
这绳子看不实到底是什么颜色,在闪动着萤光的林子里只能辩出是黑乎乎的,等胡三斤展开,一股锈腥也随风飘送开。
他这东西毛家义只看着不敢乱碰,胡三斤也顾不得扎伤口,抖开这团绳子速度非常快的三两下用手比划着长度一溜的缠绕织在一块,很快就弄出了一条近三米长的绳鞭。
编好了一条,胡三斤抹去一把被公鸡抓破的额头上流下的血,让自己视线清楚些,问毛家义:“哪头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