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 / 1)

幸好婴儿没有记忆。

但等时章长大一点,几岁的年纪,母亲仍然不见?好转,不再?像以前?那么激烈,而是?常常陷入长久的低落悲伤。她?的情绪有时突然暴躁,言行激动,时章就是?她?最顺手的出气筒。

时章身?后的伤就是?那么来的。

那天母亲刚烧了?壶开水,时章那么小一丁点的小孩,站在她?身?边说肚子饿,想?吃东西,她?不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憔悴的女人却拥有恐怖的力量,拖过小孩,拽下裤子狠揍了?他一下,下一秒她?看到正在尖啸的开水壶,便毫无犹豫地伸出了?手。

不知多久后她?回过神来,抱着早已哭叫得发晕的儿子冲凉,狂奔着去?找医生。

女人蓬头?垢面,在小诊所里嚎啕大哭。

许多许多年后,时章学习了?很多知识,走了?很远的距离,偶尔被迫回忆起?曾经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他母亲应该是?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男人抛弃,婴儿哭闹,她?那么穷,甚至都没听说过心理医生,也不知道这是?种病,她?是?生病了?。

在毫无干预,甚至持续恶化的环境下,短暂的产后抑郁症会成为长期的精神疾病,而她?只觉得痛苦,不知道怎么自救。

说来可笑,这样的生活竟是?被时章的父亲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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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磕磕绊绊地上了?小学之后,有天放学后,极少出现在家里的父亲突然出现。

他西装笔挺,和他们破败窄小的小屋格格不入。

非婚生子的抚养权一般归母亲,但父亲这时出现,领养了?时章,从?此在法律上,时章就是?他时正霖的儿子。

然而时正霖没有让时章跟他回时家,而是?仍然将他留在了?这条巷子里。

父亲给?了?母子俩一大笔钱,后来母亲用这笔钱离开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好像是?出了?国。

于是?就剩下时章一个人,他只有每个月足够支付生活的抚养费,和偶尔前?来视察的父亲。

也是?在很后来,时章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在法律上认了?自己这个儿子

因为那年时正霖的妻子生产,生出来的是?个女儿,时妍。

很荒谬很丑陋的经历,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像是?最劣质的庸俗小说里都懒得去?描述的身?世,就这样轻飘飘地降落在时章生命里。

时章尽量讲得简明扼要,拿去?所有修饰词,言语间也不带感?情,但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宋拂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都变得冰凉。

于是?讲到时妍的出生,时章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时章后悔了?,他还是?不应该说的,宋拂之没必要听他说这些陈旧而不堪的破事,他是?家庭幸福的孩子,应该一直快乐,不应该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事了?,就这样。”

反而是?时章安抚般地吻了?吻宋拂之,盖住他单薄颤动的睫毛,轻声哄他,“睡觉吧,你?就当你?做了?一个噩梦。”

宋拂之没说话,按着时章的脑袋,让他转了?个方向。

于是?变成了?时章面朝墙侧躺,宋拂之从?身?后抱着他。

“睡了?啊?”时章想?回头?问他,又被宋拂之摁着脑袋推了?回去?。

宋拂之的额头?抵在时章后背,很轻地“嗯”了?一声。

房间陷入沉寂,浅淡的月色薄薄地笼在两人身?上。

过了?很久很久,好像冰川都融化,太阳都坠落,时章才感?到,肩胛骨那块的皮肤上渐渐渗入一片沉默的湿意。

宋拂之闭着眼屏息,许久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发着颤。

心尖被猛地一掐,时章一动不动,鼻头?却突然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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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睡到了?将近第二天中?午,太阳直烈烈地照在两人身?上。

门外传来王老师和老宋隐隐约约的讲话声,还有厨房里叮叮梆梆的声音。

“他们怎么还不起?啊?”

老宋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拂之一下子清醒了?,和同样睁开眼的时章对上了?视线。

两人很默契,飞快地起?身?,穿衣服穿裤子,活像做贼。

房间里还一片混乱,两人飞快捡起?地板上散落的东西们,像特种兵一样潜伏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打了?个结。

王老师在外头?埋怨:“你?甭管他们,又不用上学,好不容易周末睡懒觉,叫什么叫?”

“但是?他们睡太久啦。”老宋听起?来还是?很担心,“会不会睡傻啊。”

屋里两人无声地笑起?来,劲儿一下子松了?。

“会不会睡傻了?啊?”宋拂之看着时章,笑着轻声问他。

时章本来也是?带着笑的,他端详了?几秒宋拂之的脸,这笑容又慢慢消失了?。

宋拂之脸上的表情很轻松,眼皮却有点肿,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