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洲见状,猜到他恐怕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和缓了几分?,道:“贺师弟,你如不想进去,只留在此?处……等着便好?。”
贺兰庭扶着白玉阶旁的阑柱,仍是看着大殿呆呆出神,良久,才?好?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将目光转回,望着楚玉洲轻“嗯”了一声,低声道:“多谢……多谢掌门师兄体恤。”
楚玉洲一声轻叹,拍了拍他的肩,众修士这才?往上走去。
沈忆寒驻足回望了阶下的贺兰庭一眼,似无意般将脚下步子放的慢了些,走在了众修士最后。
只是他这一点异动,却也瞒不过云燃。
云燃转目看他,传音道:“怎么?可有不妥?”
沈忆寒不能将梦境之事告诉他,只得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抬目道:“甚么不妥?怎的,我不过走慢些罢了,你急什么?”
云燃不答,只是目色稍沉。
沈忆寒见他又恢复了从前?一贯的冷清淡漠模样,仿佛先前?情不自禁落泪的那位,压根和他云真人?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从前?沈忆寒一见云燃这副模样,就总忍不住想逗他,如今两人?之间和从前?关系再不相同,沈宗主心中捉弄人?的那股劣致却竟然只增不减。
当即状似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
云燃一顿,问道:“……知道什么?”
沈忆寒闻言,侧目看他一眼,面含浅笑,却并不回答,只是用眼神明晃晃的一路向下从两人?对视的眼睛,扫到云燃修长的脖颈上忍不住微微滚动的喉结。
看到此?处,他才?终于不将目光继续往下了,只又缓缓的抬起眼来?,一双柳叶似的眸子乌亮乌亮,静静注视着云燃,似不经意般凑近了他耳边,轻笑道:“你猜呢?”
第055章 花叶
第55章
他这话?问?得促狭, 而且意味深长?。
可惜对?象是云燃。
云燃垂眸淡淡看他一眼,未答一语,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拉着他往阶上走去,沈忆寒心道这人怎么还和从前一样,生气不说话?, 尴尬不说话?,不好意思还是不说话?,搞得他一不说话?, 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尴尬还是不好意思, 嘴里“哎呦”了一声,道:“我?自己?会走, 我?自己?会走!”
他两个走在最后,虽玩笑了两句,旁人却也?大多并不留意,毕竟修士们都知道沈宗主与?云真人相?识千年, 交情甚笃,自然不会多心。
沈忆寒却敏锐的感?觉到, 身后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立刻回?头望去,却与?玉阶下的贺兰庭四目相?对?。
贺兰庭似乎是偷偷打量, 见他忽然回?头,显然吓了一跳,赶忙又低下头去, 不敢再看。
沈忆寒心下微觉奇怪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自己?在暗暗留意这小子的同时?, 贺兰庭似乎也?在观察他。
为什么?难道是他对?姓贺的小子关注的太明显了?
不过贺兰庭的目光,倒也?提醒了他, 就这么把这人独自留在大殿外,难保天道不会又见缝插针,趁此机会把芥子安排给他,万一如此,那可麻烦得很……
沈忆寒留了个心眼,进入大殿前,在殿外留下了一缕灵识。
自修习祖师婆婆的桃源心经?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灵识的控制比从前更为灵敏了,因此这道灵识他分得极细极弱,几乎与?周遭清风融为一片,若沈忆寒自己?不轻动它,旁人决难察知。
他这才进入大殿。
谁知才刚转身迈过大殿门?槛,迎面便险些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沈忆寒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是个身着彩裳的少?女,这少?女身着齐胸襦裙、露出颈下一片雪白的皮肤,头梳双环髻,怀里抱着个空了的果盘,面上带着笑意、满目欢喜,似乎是个侍女打扮。
栩栩如生,几如活人。
或者?说
她本就是活人,只是现在已经?死去罢了。
这少?女皮肤白的异常,虽然仍是吹弹可破的光滑模样,内中却毫无血色,只这一点与?常人不同之处,便叫她看起来显得诡异了十分,脸上那抹笑意更是渗人得很。
这少?女仍保持着迈出小腿往外走的姿势,似乎从生到死的一瞬间,她也?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忆寒目光往殿内望去,却见大殿中除了上首的主人席位,还设了一张长?案,十数个与?那门?口少?女一样打扮的侍女,似乎正在此处布置席面,桌上摆满了瓜果茶点,此刻茶水已冷,瓜果却与?殿中的侍女们一般失去了颜色、但仍不腐坏。
众修士们将这大殿内来回?打量了一圈,霞夫人扫视四周,道:“这些侍女都不是凡人,修为最低的也?在筑基。”
楚玉洲道:“不错,只是她们血气离体,分明已死去多日,不知怎么还能保持这副模样?”
玉阳子道:“自然是洞神宫的手笔,他们最擅炼尸,能保得这些侍女肉身不腐,那也?没什么奇怪。”
沈忆寒闻言,心下暗想,若真是洞神宫所为,那保得这些侍女肉身不腐,如此大费周折,魔修们也?总该有点目的,比如为了将她们炼成尸傀儡之类的,为何却不将人带走,反倒都留在这大殿中?好像故意等着旁人来发?现似的?
他虽方才因为洞神宫联想到许多,可眼下却又隐隐觉得自众人上岛后,那副莫名其妙出现伤人的尸傀儡、还有这殿中十几具侍女尸体,都好像在有意无意指向洞神宫,这似乎又有些太过刻意,反而像是有什么人在故意引着众修士把矛头指向洞神宫似的……
沈忆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那郭少?门?主此刻已冷静了许多,只是面色仍然十分难看,闻言恨声道:“不错,七师弟方才便是为尸傀儡所害,这岛上诸多异状,定然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洞神宫最擅炼尸,或要将贺氏一族都练成傀儡,好为他们驱策罢了!”
他这一番言论,实在是漏洞百出,自相?矛盾,沈忆寒忍不住道:“只怕也?并非如此,若洞神宫真是为了炼尸害了贺氏一族,又何必动用血祭之术?而且既要炼尸,自然也?该把尸身取走,他们又怎会将这殿中这些侍女全数留下?”
郭通虽知他所言的确有理,可此刻除了方才的猜测,他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思及此行动身前,自己?还信心满满,与?门?中叔伯打包票,说定叫神刀门在玄门诸派面前长?脸,他心内是存了凭此行之功,回?去后证明自己?已足当大任,可继门?主之位,才带着师兄弟们前来调查贺家之祸的。
谁知旁人都没事,却偏偏折损了自家的师弟,越想越觉心下大是烦乱,不由恼道:“沈宗主身为正道一派之主,作甚为魔修打抱不平?你这般替洞神宫开脱,是何居心!尸傀儡都已现身,谁人不知这东西是他们的手笔?难道还会有错不成么?”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言语间戾气大增,沈忆寒给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只觉莫名其妙,道:“我?何曾为洞神宫开脱?不过只是觉得方才郭少门主所言,有些不通之处……”
语及此处,却是忽然顿住了,扭头朝大殿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