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学应坐在床边看文件,思绪早已游离。
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新婚夜总是蛰伏太长久的隐忍和等待。
他爱的很惨,那种经过身心折磨的自我抗争后升华沉淀出来的感情,盈他满腔。哪怕一丝一毫的悸动都深入骨髓。
他带着点满足,可又更多的感到不满足。他急切的渴求她,连这一种渴求也同样深入骨髓。
叶熙起初很大胆,放肆,偷了腥的猫一样呵呵的笑着,大眼里星光闪烁。他心跳的厉害,压到她身上,把她压进床榻里。
她身上透过热气,还带着微微的几不可闻的颤抖。
她这会才不笑了,瞅着他的眼波里透出一点害怕。那一星半点的害怕也扑朔迷离,却狠狠的砸中他,叫他觉得再也离不开她。
他死死抵着她,誓必要把她熔进自己的身体里,化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好。那像是一个仪式,她痛的一口咬上他,指甲也在他后背抓出许多痕迹,他也没有放过她。那时他心底的想法到现在还清清楚楚,他傅学应这辈子就是不能出人头地,也不会放过这个女人了。怎么能放?怎么放得开?!
他放下手中文件,盯上床边站着的已年近三十的叶熙,如盯着猎物的毒蛇猛兽。
她漂亮吗?他当初也不觉得十分漂亮,那时候的少年,哪里懂得什么是漂亮,他每天满脑子装的数理化,连耳朵都溢满了母亲对考名牌大学的期望,身心疲惫。
到后来事业有成,见过各式各样漂亮的女子,可那时候已被叶熙这个名字占满了胸。
叶熙入境的太早,理所应当占据了他心中第一顺位的位置。他慨然的叹一口气,走向他认定的女人。
他靠她那么近,看着她又僵了一下,他好气,不忍心看她继续做垂死的挣扎。
“你还要站多久?”
她啊一声,立刻红了脸,一屁股落坐在被子上,整个床都是一震。
叶熙低着头,更加懊恼。
她紧张呀,见鬼的紧张,连新婚夜都没这么紧张过。她一定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总结到,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傅学应已经适时熄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她也躺下来,这是很别扭的感觉,他们现在算不算是非法同床?
明明都没有关系了还睡在一起!
叶熙理不清心头的纷扰,只隐隐幻想着这算不算是失而复得?
两个人都沉默着,似乎很享受此时的感觉,以及怀念。
半晌,床另一边的傅学应终于开口,“小熙,我想和你谈谈。”
声音那么平和,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不是一方气愤离去,就是一方低头不语。
窗外月光透进来,叶熙“呃。”了一声,心下有些害怕,怕这样温柔的月光会叫她守不住秘密。
傅学应是很好的谈判专家,知道叶熙这种人,不能逼得太紧,你得给她创造一个温馨舒适的环境,等她放松防备,才迎头一击。
为此他抛出自己极少和她谈到的创业经历,优秀的青年在祖国首都闯荡的血泪史,所有企业家白手起家时都会遭遇的打击,挫折,白眼,侮辱,无奈,茫然和顿悟。
他那几年是那样用心的开拓自己的事业,事业之余,他亦不曾松懈过家庭。事业和家庭在他心中平分秋色,除却这两样,他心里头还有一个地位不可撼动的叶熙。
“小熙,告诉我好吗,你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你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这些年我给你包袱?”他语气那么温柔,温柔的叫叶熙心中一动,若有似无的痛仿若又溢上来,充塞喉间。
学应是她的包袱吗,恐怕从来不是,她讲起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这些梦想她或许以前也对他说过,只是谁也没有当它是很严重的事,直到他们的生活因此而受挫。她说“我很羡慕妈妈,她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女人,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样算不算开诚布公,只是傅学应还觉得不够,须得继续引导。
“小熙,你很棒,我在财金版看过你对经济的评论,你能上报纸,我都还没这样的机会。”
叶熙瞪他一眼,他在说什么嘛,他不上报纸,那分明是他自己拒绝别人的采访。在化工这一块,他早已是佼佼者,没有谁可以取代。
又说了许多话,她们有多久没有这样长谈?噢,也有可能从来没有这样长谈过。恋爱的时候情话连篇,结了婚自然也有结婚后亲密的事情可以做。只是和傅学应这么聊着天,原来也是这样快乐。
叶熙沉浸在幸福里,所以当傅学应说“小熙,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坚决。”时,她很有些措手不及。
她慌乱中对上傅学应深沉坚定的眼,里面有如漩涡一般波澜壮阔。
“学应,我不能生孩子!”她声音痛苦,竟有了一种赴死的决心。
那时候医生是这样和她说的。“叶小姐,以前的检查和这一次的诊断没有出路,我们确定您属于排卵障碍性不孕,俗称无排卵不孕症。”
“那是什么意思?”她每月都会来月经呀!
“嗯,您每月都有来经,可是这种在医学上被称为无排卵性月经。这可能和您的肝肾不足有关系,你可以继续吃一些促排卵的药物,并且结合中药治疗。”
可是没有用,她吃了一年多的药,无半点起色。她也打了很长一段时间促排卵针剂,一点效果也没有。她多么希望可以悄悄治好它,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一个人出入医院,按时打针,医院配的中药西药每日一袋一袋的吃,这些是她为这个家做的最后努力,她自己也太清楚,如果最后答案仍是不能生育,她会毅然放弃这段婚姻,放弃那个她爱的男人。
学应仲怔了一刻,可是迅速的恢复了冷静,他太晓得自己的失神会对叶熙造成什么样的负担和后果。
平静下来后,他心里有些心疼,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难怪她越来越瘦,越来越不快乐。他又开始恨她,这么大的事却从不和他商量,他觉得这些责任都应该担在他的肩膀上,而不是她的。
当然现在他更不可能用严肃的语气去教育她这些,叶熙想在就像一只设着防备的兔子,任何的风吹草动只会让她离他越来越远。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准备着措辞。就是在不久前刚召开的建筑节能聚氨酯应用峰会上,他也没有这么用过心。
“小熙,你很看重这些?我是说,你很希望能有孩子?”
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以决定他‘招安’的策略。
他看到叶熙微弱的点了点头,他能看到她颈部动脉的抽动,甚至能感到她极力隐忍着不要哭出来。
他轻轻的叹一口气,突然抱住她。怀里的身体冰冷僵硬,轻轻的挣扎。他不放开她,更加用力的把她禁向自己。
“小熙,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