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他把他的想法告诉叶熙,叶熙低着头好一会,又抬起来,目光灼热而明亮的对视着他。那一笑的灿烂炫丽

“嗯,你要考清华,我就考清华!”这个女孩对他说着她的承诺。

傅学应动容,收紧的手紧握在侧,“嗯,我等你。”

两小无猜忌,叶熙觉得这就是说她和傅学应了。傅学应高三的暑假像一场盛宴,那一纸清华的录取通知书送来了叶熙和傅学应的希望。傅学应拿到通知书,第一个告诉的不是父亲母亲妹妹,而是叶熙!

他站在叶熙家楼下,微扬着头。叶熙从楼道里冲出来,激动的抓住他的袖子,一跳三尺高

“收到了?收到了?”

那么一瞬,叶熙的欢呼印进他心里。傅学应觉得最高兴的人是叶熙,叶熙比他自己还要快乐着。心情太大的起伏让傅学应眼角爬上点点红光。叶熙拉着他,雀跃不已。他一把抱起叶熙,惹得叶熙惊声叫了出来。那是他们青葱岁月里的第一个拥抱,那个拥抱好似有特别的意义,刻在那个盛夏他和她的心底。

傅学应为开学准备着,他在一家车行打工,售卖自行车。叶熙每天中午去看他,给他送午饭,比他母亲妹妹还要照顾他周全。

叶熙是那样全心全意,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幸福对她来说是简单的,容易的。她还喜欢和他一起叫卖,倾力向客人推销他们的自行车。叶熙璨舌如花,和他一起,连老板都说,该领工资的人是她。

直到一个雨天的下午,人流稀疏,叶熙就坐在店门口和他聊着天,打打笑笑。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身边,车里走出一个男人,一身西装,站在叶熙面前,叫了一声

“小熙。”

叶熙震了一下,迅速抬起头来,他也抬起头来看来人。他听叶熙的一声

“爸爸……”

他懵在原地。这个男人他认识,不,或许不能说认识,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是这个城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叶副市长。

叶熙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被她爸爸带走了,她的父亲从头到尾没有拿正眼瞧过他。傅学应第一次清楚的尝到卑微的滋味。

他的优秀在叶熙的家庭面前突然间渺小的不值一提,傅学应几乎是肯定的这样想着。

叶熙父亲的态度重重挫伤了他少年的自尊,他几日消沉,甚至有些愤恨,这几日叶熙没有再来找过他。

很快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几万准大学生都在铁路上飘荡。傅学应口袋里是晚上开往北京的火车票,一家人正坐在饭桌前吃着临别前最后的晚餐。他久病的父亲也拖着衰败的身体勉强的坐在饭桌前,枯瘦脸上力不从心的笑着。

屋子外面有虫鸣,傅学应眸子里有异样的惆怅,挥之不去的焦躁压抑在心底,而这一股焦躁甚至跟随了他整个的大学时代。

咚咚的敲门声,小妹跑去开门,门口处传来清脆的声音叫傅学应为之一震。

“你好,请问这是傅学应家吗?”

是叶熙!他捏紧筷子。

几秒钟后叶熙走进来,浅浅的笑着向他父母问好。母亲看着意外的陌生客人,有些犹豫的看着傅学应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傅家是小门小户,家里鲜少来客人,即使有,也是比他们处境更窘迫的乡下亲戚。而眼前这个女孩,分明是家世良好的。

傅学应开口问她“吃过饭没有?”语气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叶熙自然没有感觉到,吐着舌摇头。傅学应起身给她添了碗筷,她挤在他们一家人中间,使得原本简陋的饭桌更显紧促。傅学应沉默的动着筷子,叶熙低垂着头,好不容易,傅学应放下筷子,叶熙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和母亲交代了一声,他看她一眼,领着她到外面。她跟在他身后出来,他并不看着她,她就站在他身后,他低低的声音问她

“你是副市长的女儿?”

叶熙有些急,她之前没有告诉他,并非有意瞒骗,然而只是没必要说,更怕说了会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介意我是副市长的女儿?”

傅学应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平静冷淡,夜的微风吹拂过他们的脸庞,空气里有冽冽花香。

她跟他争辩,辩解她所遭受的他不公平的对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啊,我爸爸是副市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妈妈还是衡安集团的懂事,你听了这个,我们便隔了千山万水了是不是!”

傅学应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稍早考上一流学府的欢乐早已消逝不见,噢不,是荡然无存。

傅学应捏紧拳,狠狠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憎恨他的家世和他的年轻无力。他无疑是爱叶熙的,可此情此景,门第的观念和他孤傲的自尊心都叫他在这个女孩面前却步了。他爱她,可这个年轻的他已经知道,他是不应该爱她的。

他浑浑噩噩的坐上北上的火车,甚至记不起那天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她怎么就那么哭着跑走了。他该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吧!汽笛的嗡鸣声孤单而绝望的响着,正如他十八岁的人生,那么孤单,那么绝望。

大学里没有了高中时的紧迫,生活一下子空闲出来,于是爱情在校园里像春天里的笋,蓬勃的被发扬光大。

傅学应很忙,上课,打工,社团活动,院系工作,一样不落下。他是锚足了劲要做一番成绩的。努力年轻的小伙很快得到导师欣赏,给他在学校安排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

男人本不像女人多愁善感,何况忙碌的生活叫他没有时间想多余的事,他屹然断了和叶熙的联系,连带的家里都很少打回去。新的环境,人才的激烈竞争,他要应付起来自然不容易。

他个子已经挺高,即使在这个北方城市也可算是醒目。这样的好青年,对他投以青睐眼神的姑娘当然不少。和他同班的秦睦就是一个,秦睦是一个小山村考上来的,人长得不难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全国顶尖的学府里,常被觉得土气。秦睦长得一张小巧的脸,身材也小,时常一件朴素的的确良衬衣,傅学应的室友说起她时,都一副取笑的口气

“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的确良!”

傅学应对这样的评判通常是不置一词,他其实并不反感秦睦。秦睦和他一起在勤工俭学办挂职,工作时两人时常碰面,秦睦朝着他腼腆一笑,像开在山野里的小花。

傅学应有时候会想,也许以后他会找一个像秦睦一样的女孩结婚,然后是漫长的一生。这个时候的傅学应没想过恋爱的念头,他心底仍然爱着叶熙,是的,叶熙是他生命中的最初,叶熙是那样光鲜活泼的封存在他脑海中。落落大方,精明又不失可爱,这是他对她的评价。

他有时候看到秦睦的娇小,就会想到叶熙高挑细瘦的个子。高二以前叶熙一直是和他一般高的,直到上了高三,他的个头开始像他的成绩一样突飞猛进,拉出叶熙一截。

傅学应待人和善,热衷于助人为乐,这使得他的人缘非常好,即使从小城出来的身份也从没有被这帮优秀的学生嫌隙过。

傅学应坐在寝室唯一的小桌前看书,上铺的程玺一本书飞下来,他也不恼。程玺摸摸脑袋,那笑容暧昧不明,颇容易让人误会一把。“兄弟,晚上我有约会,你给我守门好不?”

傅学应看着他从床榻上伸出来的脑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

“说不准,十二点左右吧。”

他们宿舍周末警戒比平时松些,即使关门可只要有人蹑手蹑脚下去把窗打开,仍可以进的来。程玺显然打的是这主意,他纵观一圈宿舍也就睡他下铺的傅学应好讲话些,于是当然腆着脸开口。

傅学应答应下来,叫程玺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脑袋撞伤天花板,哎哟的惊叫了一声。

程玺出去后,宿舍里只剩下傅学应,他们寝室是六人间,除了他和程玺其他都是本地人,周末全回家去了。傅学应到水房洗了衣服,晒好晾好,又草草冲了个澡,坐在床上背牛津字典。他的英语一直不差,来这后才突然发觉自己词汇量少的惊人,只用发狠奋起直追。这时楼下管理员突然大叫他的名字,他走下去,管理员公式化的声音说“傅学应,电话。”

他心里一跳,接起电话,听到小妹在那一头埋怨他“哥,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和妈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