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看，目前谁处于上风？”这一来一回的，他看是看得出瞒激烈的样子，这可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才看门道！虽然是体育狂人，但老赵毕竟对网球研究的时间不长，只能请教一旁酷酷站着的某人。
“这也算是变相拼比耐性，所以……你说呢？”杜凯眉毛一跳，不答反问。接着就干脆悠闲地躺倒在了椅子上，两眼一闭，懒得再往下看了。
变相的耐性？耐性……老赵在嘴上反复琢磨了几遍，忽然拍着大腿惊叫起来，“变相的耐性还不是耐性嘛！”认识那个混小子到现在，什么时候见他有过耐性了？“哎呀哎呀……”叫唤着，团团转圈。这样说来，他们岂不是输定了？
江子熙也逐渐意识到了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苏沫的后网非常活跃，楚晴杰抢网也很凶，两人交叉移动，既可以防住王小娴可能回击过来的直线球，又能展开其中第一次截击没能得分后的回击。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对策之前，自己只能暂时迎上前，压得快，打得凶，或是网前一动就立即回接直线球，给对方压力，让其措手不及。但这些，终非长久之计！
不过，刚才好象注意到……
等楚晴杰拦了一板球后贴近了网前，江子熙突然挑出带进攻性的上旋高球，使他上网后多了一层心理顾虑，有效地将被动为主动。反抽一回合，又挑出高而深的防守性高球，破坏了他进攻的节奏……果然如此！江子熙的嘴角，暗暗勾勒出一抹冷笑。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刚才自己心中的猜测。
那个男人的正拍远远好于反拍！
机会来了！一个防守高球深挑，旋转至楚晴杰的反拍，先压成功率为主，把落点加深，以求得第二次进攻。他的反拍虽弱，但江子熙估计这球不至于弱到接不到的程度。果然，那男人的应变速度还是挺快的，成功挑起过网。就在这个时候，江子熙突变正拍，待楚晴杰转为接正拍的一瞬间，又再改为反拍。
先前的这一次反复，就已经让楚晴杰引起了注意，可为时已晚，自己一个挑浅，江子熙乘机上前一板将其扣死……可本该反转不及，死角落地的球却被救了起来。竟然是苏沫！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场移动到网前的她，侧身飞扑，硬生生捞起了这一球！
楚晴杰见状，一跳跃急杀，将球击至二条双打线内。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江子熙忙大步退后试图挽救，可谁想到身后的王小娴也正往那个落点赶去。各自追着球路，都没有看到队友的移动位置，措手不及相撞在了一起……急切后退的江子熙本就已经失去平衡，再经奋力十足的她这么一撞，整个人控制不主地反弹向前……
“子熙啊！”潘帅惊声尖叫，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大家都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就连杜凯都从椅子上急窜了起来。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在场的众人都被吓傻了，完全不知所措。老赵更是连冷汗也淌了下来……
正面着地一定受伤不轻，自知情况危险的江子熙，忙弯曲膝盖做出缓冲的姿势，出于直觉地就用右手去支撑。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叫一声，侧身翻倒在地。
场外的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楚晴杰也没有想到场面竟会转变成这样，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只能呆愣在原地，就觉得身边旋风一样闪过去一抹蔚蓝色的身影。
“子熙！你怎么样？子熙……”距离最近的王小娴，早已经扔掉手里的拍子，蹲在他的身边不停呼喊着。那双乌黑的眸子此刻泪汪汪的，真是让人觉着心疼。
江子熙在她的搀扶下，勉强挣扎着坐起来，脸色惨白地低咒着，“该死的！”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无血色，左手一直托着微微颤抖的右手，呼吸急促。
匆忙赶来的其他人围成一圈，各个面露担忧之色。“让开点，给他点新鲜空气！”杜凯率先拨开一条路，随即轻轻接过江子熙受伤的右手，察看起来，“已经开始发红浮肿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为了确认，只能尝试用最小的劲儿转动手腕，“忍着点！”
“嘶”俊美的五官瞬间揪成了一团，原本就煞白的脸更是连最后一丝的血色也隐了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地咬着下唇，已经咬得紧到不能再紧，甚至扭曲起来。
脚步虚浮的苏沫一直被隔在包围圈外，尽管那男人吃痛的声音刻意掩饰得很小，却依然揪起她一种撕心裂肺的疼，可脚还是怯怯地不敢走近。
“白痴啊你！怎么会想到用手去撑嘛？”老赵满脸的焦急，嘴巴还是不饶人，“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不过是一个破球嘛，救不起就不用救了啊！”从来就没见他这么拼命过！
杜凯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地决定，“去医院！”
“这么严重？”一直守在旁边的王小娴听到这里，忍不住哽咽了，扑了上去，紧紧抓住江子熙的衣角，纤细的身子不停抖动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跑到前面来抢接球的……”
本来江子熙的头就有一些沉重，此刻听到她的哭声就更觉得心烦。好在潘帅等人怕她压到自己的伤口，所以将其强行拖走了。细汗逐渐变成了大滴的汗珠，在额头和背脊上汇聚，形成了冰冷的汗水小河。有些风穿过身旁众人的身体缝隙，忽然一阵一阵凉……直到看见那张躲在人群后，神情紧张的小脸，自己的疼痛才终于开始有所减轻的迹象。
“沫沫！”楚晴杰见她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慌忙之中只能上前扶她，“别担心，马上就送他去医院了！”谁料下一秒，就被用力地甩开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的不解。
“你出手太重了！”苏沫冰冷的声音，静静的，轻轻的，伴随着自己胸膛内的那颗，上下跳动抽搐着。“他的手……还要画图的！”这一句后，心脏也随之发出不成声调的悲鸣。
“喂！快过来！”机灵的小波已经把车子从停车场开了出来，此刻正在网球场外的小路上候着。“我来扶！我来扶他！”王小娴抹了一把眼泪，急忙上前挤开粗手粗脚的老赵。谁知道有人会比她更快！
一手顺势搂住了江子熙的腰，侧身紧贴在他的背后，另一边则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只还在颤抖着的右手。苏沫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当心，慢慢放下来！”不止王小娴，就连老赵、杜凯都被她这个举动震住了，不敢动弹一下。
刚开始，在江子熙的眼睛里透出的疑惑，逐渐被聚集的黑色所吞噬……默默低下头，把身体的重心依靠到她的身上……两个人慢慢地，慢慢地走向球场外的车子……这个过程缓慢，却像在进行一个异常神圣的仪式，没有人敢去打扰。时间恍惚了，仿佛看到多年之后，一对夕阳下，相依相靠相互搀扶的蹒跚身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车子发动，驶向市中心医院。“有我们陪着呢，你先回去吧！”杜凯只朝楚晴杰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跟剩下的设计室同事去停车场坐另外的车，跟上前去。
偌大个球场，此刻就剩下他一个孤单的身影，楚晴杰不由得苦涩一笑。那两个人，在这几年的琐碎家务和柴米油盐中，从一开始的吵吵闹闹、互不妥协，到逐渐的磨合、吸引、注视……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空隙留给自己了……
原来，爱情晚了，也只能是晚了。
（第二十四章 完）
第25节
手腕骨折，手背肌肉严重挫伤。一个月内，必须与石膏为伴。
“逞什么能啊你？”从医院回到家后，苏沫的嘴巴就没停过地数落着。绞了块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手边溅到的石膏残留。转身，走向浴室，声音从里面继续往外传，“靠手吃饭的人还这么不小心！”
外面飘起了小雨，昏黄的房间内，那盏咖啡颜色的台灯，有非常别致的灯罩。驼色的灯火朦胧而暧昧，把他暖暖地拥住。江子熙斜倚在床头的蓬松靠垫上，腿悠闲地搁起。
一缕清烟袅袅地从床角边的熏香炉里升起，盘旋在空中，缓慢地变幻着曲线，一点点地淡了，后来就慢慢消失。那女人说是可帮助舒缓压力，减轻肌肉酸痛的乳香芳香精华油，有压惊镇定之效，还有助于伤口的愈合。
“现在牛了？牛魔王了吧？”再从浴室出来，手里是新绞的毛巾，还冒着热气。坐在他的身侧，开始细心擦起男人脸上的汗迹。手指有意无意轻轻拢过他的面额，痒痒的。
“哎……”江子熙一声沉重的叹息，苏沫急忙停住，抬头望向他，“怎么，手又疼了？”自己明明没碰着他啊？退开些距离，左右察看。
“女人，你就不能像刚才去医院的路上那样温柔吗？”
苏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很好，能嬉皮笑脸了，说明你的手也不疼了！”将手里拿着的那块毛巾扔向江子熙的笑脸，“自己擦去！”
只能用单手接过，男人开始耍无赖，“我要洗澡！打网球出了一身的臭汗，后来又疼得直冒冷汗，难过死了！”身体扭动了几下，仿佛在声援这个要求。
“打着石膏呢，你怎么洗？医生不是说了一个月内不能碰水吗？”难得见江子熙露出小孩气的样子，苏沫也又好气又好笑地耐心顺着他。谁让受伤挂彩的人最大呢！
“臭烘烘的你受得了？”他可没敢忘记这个女人的严重洁癖症，“反正，我可受不了！不洗澡，也要用清水擦擦！”
到了深夜，小区里鲜少有来去的人声车声。雨还在下，偶尔一辆汽车开过，溅起哗啦啦的波澜，彷佛是浪漫的海滩，依稀间闻到了带点腥的海风气息。
苏沫的手在他的皮肤上飘拂，黯淡的灯光下，似乎映出一丝蓝色，月光下的海滩，和顺地起伏着，构出一条曲线。毛孔与毛孔之间，是细细密密的折叠，或许，海风就是从这里淡淡地飘起。回味的却是磅礴的海浪，后退一点点，蓄势，接着就汹涌地扑来，浑身每一个部位被击中，她无力地倒下，衣衫浸透了蓝色的腥味，奔流淌过肢体，无法呼吸。摩擦的电流穿过每一根毛发，渗透到骨髓的深处，有些麻，有些痒，有些酥，软绵绵地沉浮。
溺水，记忆象幻灯片一样闪烁，温暖的海水无孔不入地溢进嘴唇，将唇齿紧紧包围，不停息地抚摩，忍不住大口咽下，从那种吞咽中品味咸腥的刺激……
不过是一个吻，仅仅是一个吻，就有如此的魔力！
阳光明媚，连续几天他都一觉睡到中午。暗紫色丝绸编制的落地式窗帘，遮光效果确实不错，让整个房间充满了自己极喜欢的怀旧奢靡气氛。
醒来从不穿拖鞋，直接跳下床，裸着脚走到窗前，打开帘子。耀眼的阳光迫不急待的挤进那条小缝隙里，跃入房间。地板，凌乱的床，中国红的沙发，直至占据整个房间……徐徐的清风吹打着窗帘后那层淡蓝色的纱质帷幔，没节奏的舞着。远处，小区里那些在阴影和强光交界处的别墅屋顶，淡淡的温暖，微微的惬意。
负伤的江子熙这几天都静静地呆在家里，偶尔也会迎着阳光到屋顶或者花园，在阳光的爱抚看书。几片随风的枯叶，几瓣飘零的落花，都会拔动内心深处的那根幸福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