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中原正是传统的春节时候,深黑的天空飘下细碎的雪花,牧少布静静坐在帐外,雕像一般承接着落雪。

颜冲羽走过去也坐下,似自言自语道:"两年多前在云朔关外,我和李若飞就这么坐在雪窝里等着伏击傅远道。"

"刚下过暴雪,风吹在脸上,比刀子割还要疼,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却暖和得很,也开心得很。"

"那时候我还是南院王,手里只有边关兵权,火雷军团也是第一次参战,当时我们的梦想就是,并肩征战天下,夺取中原。"

"眼下我们打进了中原,我却已不能与他相随左右,甚至有了很多不得已之处。"

牧少布突然起身道:"不要伤害他。"说罢径自去了。

颜冲羽微怔,向来把牧少布当作孩子,谁知他竟有勇气向自己说出这样类似警告的话来,忍不住笑了笑,却随即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第三十四章

郇州之战极其顺利,李若飞、牧少布料敌合变,出奇无穷,此后的诸州也在他们近乎疯狂的凌厉巧妙攻击下落入朗国之手。

颜冲羽亦遵守承诺。但杀戮奸掠惯了的朗国士兵已逐渐有怨气积压,连北院王座下左将军赤那、重甲团的白音都颇多怨言。只一来李若飞战功赫赫,正如日中天,二来华黎等人也私下疏导,这种不满才未曾显露水面。

中原腹地,只剩临州与襄州成犄角互撑之势,由薛成隽和傅怀川分别镇守,作为金江以北宁国最后的城池。

李若飞下令军队原地休整,临州与襄州是尽取中原的最后抵抗,却极有可能是最难以攻克的关城,尤其襄州,城墙陡直坚固,而女墙、角楼、悬门、瓮城、单层城楼、吊桥等防御工事一应俱全,再加上傅薛二人互为援引,要想十日内拿下两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若飞令铁穆伦的步兵攻坚团征调来所有军中抛石车备用。

早在几年前,颜冲羽、李若飞就在尝试改善抛石车的威力和射程,后重金请来波斯匠人改制成功。此次南征,颜冲羽命后部一直大量携带抛石车,这种车在杠杆后端挂有一块巨大的石块,平时用铁钩钩住杠杆,放时把铁钩扯开,重物下坠,抛出石弹。威力奇大,弹道弧线精准,能将地面砸出七尺深坑,正是攻破襄州城的必备利器。

大军驻扎的鲁州城郊,却有一处硫磺温泉,这天李若飞与牧少布等人在帐中议事,颇为疲倦,便一同去温泉沐浴放松。

天空兀自飘着细密的春雨,地上积雪尚未化尽,空气阴寒湿冷,温泉里却热气氤氲。

李若飞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绯红,湿发随意散在背上,一直若有所思,良久,拍拍木奇麟与牧少布的肩,示意他们转身冲外,自己也背过身来,一边在残雪上用手指勾划示意,一边笑道:"兵家古训,围城必阙,既如此,咱们可以从这阙处下手。"

牧少布眼前一亮,道:"临州防守略弱,可先围攻临州,在城西留一缺口,让守城军能逃往襄州求援。"

李若飞眼神中充满了激赏之意,赞道:"不错!放出数十人求援后,我军速度和耐力都远高于宁军,立即拦截剩余逃亡者。"

木奇麟沉吟道:"两城既然互为支撑,傅怀川定会从襄州调兵协助临州,但此人用兵老道精深,只怕襄州未必就此空虚。"

李若飞的手指在薄薄的雪里轻轻划过:"这里......藏伏兵与此,以偃月阵诱敌深入,侧翼包抄夹攻,再以雁行阵配合,以连弩射之,尽可能歼灭援助军队即可。"

牧少布击掌道:"傅怀川重兵屯襄州,我们就先破临州,襄州也就成了孤城死守,必不长久,若他全力援助临州,我们就偷袭襄州......总之,此战必胜。"

李若飞不由得叹道:"十天时间,还是短了些,其实攻打孤城,要好的办法就是围而困之,不可急躁。"

牧少布想到颜冲羽五日一城的军令,不由得气闷道:"摄政王大是糊涂。"

李若飞看着他,话锋一转,笑道:"这场仗打完,大家就可以休息个十年八年了。"

牧少布奇道:"为何不乘胜攻打江南呢?"

李若飞详加解释道:"金江不比梭河,自古就有天堑之称,我军队不擅水战,强行渡江,只怕兵力大损,而且中原万里山河,尚不稳定,前线万一失利,只怕后方起火,腹背受敌,大好形势反而拱手退还,划江而治,迁徙我草原族人来中原繁衍居住,待中原完全为我国所融,再行跨江也不迟。"笑得狡诈:"何况到时大军隔江相胁,自会让傅晴鹤岁岁进贡,年年纳币,岂不是好?"

牧少布长出一口气,折服道:"你果然想得周全。"

李若飞笑道:"这都是摄政王的思量。他与我们不同,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一场仗的胜负,或者一座城池的归属,而是草原子民,万里江山。此次允诺暂止屠城令,已是做了让步。" 凝视着牧少布,笑道:"以后不可对摄政王不敬。"

牧少布心中莫名的一酸,低头道:"我明白。"

李若飞笑着揉了揉他的黑发,道:"真是个孩子......"

牧少布却猛然抬头道:"我不过小你一岁而已!"说罢起身,穿好衣服跳上马背直奔回营。

李若飞回到自己的大帐中已是掌灯时分,颜冲羽身着浅灰袍子正坐在案前微笑,硬朗分明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柔和温暖。

这些天来,两人极少相见,李若飞走过去轻轻伏在他的胸膛,只觉得此刻的时光如此宁静安谧,倦意上涌,竟沉沉睡了过去。

颜冲羽抚摸着他漆黑的长发,在手指上缠绕,低下头,吻在他的头顶,低低叹道:"若飞,待我势力稳固,权倾天下,定会顺着你,再不会让你难过......"

李若飞一夜黑甜,凌晨醒来,却看到颜冲羽正专注的盯着自己,眼底却有血丝,心中感动,问道:"你一夜没睡?"

颜冲羽笑道:"你最近辛苦得很,我看着你睡,心里踏实些。"

他们原是一类人,都是骄傲而危险的动物,不懂得妥协退让,但既然相爱,就只能逐渐学会迁就和适应。

李若飞笑得邪恶:"那你现在想必体力不支了,休怪我趁虚而入......"重重咬上了他的唇。

颜冲羽眼神一黯,激烈的回吻过去,手已伸进了他的衣内,珍惜的在胸口腰间揉捏滑动。

李若飞衣衫凌乱,勾着颜冲羽的脖颈,滚倒在毛毡上,清晨本就容易动情,在颜冲羽唇舌手指的挑逗下,唇齿间很快就逸出愉悦的呻吟,一双手却灵活的褪下他的袍子。

两人赤裸的上身紧密接触,忍不住起了一阵快感的战栗,李若飞的眸子染上了情欲的水光,含笑握住了颜冲羽的要害,感觉到那种炽热和强硬,心里怦怦乱跳。

一触即发之际,大帐却被人掀开,牧少布匆匆走入,道:"李若飞......"

李若飞待牧少布甚是亲厚,两人平日互相直呼其名,随意出入营帐也是常事,而此时他这般闯进,李若飞只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僵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颜冲羽却冷静如恒,先用袍子遮住李若飞,神态自若,抬头问道:"什么事?"

牧少布直直的盯着李若飞,眼神古怪之极,也不答话。却转身跑了出去。

良久,颜冲羽笑道:"看样子这孩子被吓到了。"

李若飞一脚踹过去,蒙着头道:"你走吧,三日后我还要领军攻城。"

颜冲羽苦笑一声,只能起身回去,临行前不放心道:"傅怀川阴险毒辣,一旦有什么事,你不要逞强。"

李若飞冷笑道:"他如今只有两城在手,孤军死守,还能翻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