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只是腿脚有些不好,另一只手虚扶着根拐杖,他精神矍铄,两眼更是神采奕奕,很是清明。
他并不急着与沈清对话,反而环顾了周遭,问了一句:“沈庆国呢?”这问的是沈父。
沈夫人道:“和顾家老大一起去谈事情了。爸爸,您看,这是阿青。”
沈清明白了,这是他外公,是政界一位大佬,位高权重。他感觉手心有点出汗,不自觉地用手心擦了擦裤子。
老人很敏锐地捕捉了他的小动作,那目光刺得沈清立刻将手握紧。不过老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好,回来就好。”
沈夫人笑吟吟解释,老人是刚从外省视察回来,风尘仆仆的,下了飞机就来看这个亲外孙了。
沈清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他后背都渗出了些冷汗,简直觉得自己在老人面前,所做的任何龌龊行径全都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说:
有人当人肉摄像头,有人当手指扫描器
顾白(笑):真的不能把那只脏手捏碎或者剁了吗
第32章 三十二
【??】
当晚结束宴会,沈清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简直要原地升天,能熬到现在真是不容易。沈夫人想他回沈家住,他强打着精神拒绝。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到宅院,匆匆去找司机,半路却被顾青拦住。
顾青高傲地昂着头,说要和他一同去宅院,接人。
沈清心里有鬼,怕被人听到,警惕地环视周围,发现没有别人注意这边,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若非顾青穿的是裙装,布料轻薄,沈清真的想揪起他的领子问问,这人脸皮怎么长那么厚,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要放过沈承言,违背他们的约定。
当初,是沈清觉得他的长相十分眼熟,心中莫名的在意,才来主动与他交往。
就是这样,才招惹上了沈承言。沈清看到了沈承言的脸,便对这个惊天秘密有了隐约猜测。因为心中情绪复杂,他隐忍不发,连成日被被沈承言欺负都默默忍耐。
而顾青看着沈承言为他争风吃醋,心中暗爽,表面倒是装得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顾青先斩后奏,早就把沈清的个人信息交给了季灼,季灼乐得立功一件,便爽快去办了。不过季父知道这件事后险些惊掉下巴,他让季灼别再管这事,转而自己全权代理。
季灼很不满,觉得自己可以办好。季父恨不得抽这心比天高的小子一个大耳光,要同时在沈父,沈夫人俩人间周旋就算了,沈夫人的本家更是难搞。
季父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指着年轻时的沈父头大骂:能不能管好下半身!你要是风流就别招惹高官家的小姐啊,瘌蛤蟆吃上天鹅肉不知足,还想吃别的山珍海味,怎么就能这么馋呢。
季灼和顾青互相不知道的是,他们这时候倒是心有灵犀了,都想着沈承言失去身份,可以更方便让自己掌控。
不过,季灼到底是算盘落空,反倒是让顾青得逞。
顾青高高在上地同沈清讲了对他身世的猜测。沈清心中冷笑,他很厌恶这人莫名的优越,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一直在底层苦苦挣扎的自己生理性反胃。他表面上欣喜若狂,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那更是真相大白。
其实,顾青过得也很不顺心,他快被他的母亲逼疯了,他的母亲要求他做一名真正的淑女,不能暴露任何男性特征,否则便会歇斯底里地发疯。|??更薪群四????3??????Ⅲ
而顾青越长大,心中憋着的那团火焰便燃得越旺。沈承言这种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他凭什么不可以。
顾青看到了沈清望向沈承言时那阴测测的眼神,便恶意道:“很合适被玩吧,他的身体很漂亮。”
沈清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道:“可以做裸模,画起来应该不错。”
可顾青想要的更多:“离开沈家后,他要找个收入来源呀,裸模是不是赚得太少。”顾青的心怦怦直跳,声音里更是藏不住的兴奋:“色情主播怎么样,会有很多人给他钱,想要包养他吧。”
顾青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很像那种底层屌丝猥琐男,立马收声,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沈清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已经走远的沈承言模糊的背影处,他低声回应道:“嗯,他该是去做这些的。”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沈清才敛眸,陷入自己的回忆。将自己养大的女人与自己的关系并不亲密,从小学开始,自己就被送去住校。
女人出现在各种娱乐场所,陪酒,或是做更过火的事情去赚钱。她除了给自己学费,生活费外,基本不与自己交流。
女人看向他的眼神,甚至不是像看向陌生人,而是在面对一个怪物。女人会拎着一些廉价酒回家,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喝醉了就哭,脸上的妆糊成一团。
他很懵懂地去拿纸巾,想给女人擦擦脸,女人并不领情,将他手中的纸抽挥在地上,直接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沈清小的时候还会冒出“为什么妈妈不爱自己”的想法。不过,他长大了,好像变得没那么在乎了。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没有人规定母亲一定要爱自己的儿子吧。
好吧,他骗不了自己,他其实还在期待,有那么一天,妈妈和他道歉,其实妈妈爱他,一直冷落他,是妈妈错了。
当然没有这一天。
在他高考前夕,女人得了病,不愿意治疗,死了。泍汶甴???9??⒊?Ⅰ?三5零整鲤
沈清麻木地为她处理后事,他翻遍女人的联系人,最终只有一个备注是“姑姑”的人,在沉默良久后,愿意来她的葬礼。
“我真的变成孤儿了。”看着面前和蔼的白发老人,沈清冒出这么一句。老人很是慈眉善目,但一向对情绪很敏感的沈清,莫名感受呀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喜。
老人却摇头:“不,你还不是。”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沈清,接着道:“考去首都吧。”
首都离这个穷乡僻壤,足有千里远。
沈清一头雾水,想要问清楚,可老人却毫不留情离开。沈清迈步跟上,迫切地请求老人帮帮他,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是她的孩子,你的父母还健在。”老人终究是红了眼眶,好像无法再面对来自内心的谴责。
她声音有些哽咽:“首都才是你的家,去吧,去找机会,如果有缘总会再相见。”她摆摆手,示意沈清不要再跟上来:“我不会帮你的,她恨你,我也恨你。”
沈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活了十多年,好像什么也没有过,什么也抓不住,能做的只有在原地等待。
等,在等什么呢?能等到什么呢?会有人发现他吗,可怜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