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蒋明宇的手搭在椅背上,转头时不小心碰到,当他他下意识翻转手掌,做出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纪桃的脸撞进他的手心。
皮肤触感像丝绸,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掌根,纪桃在那一秒里乖的像只困倦的猫,柔软温顺。
纪桃心如乱麻,眼神混杂着羞怯,慌乱,窘迫,随后飞快地转身,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同学们,避孕套分发到手里后,两人一组,拆开看看该如何使用。”
蒋明宇看到纪桃的耳尖倏忽红了,粉而薄,在乌黑的发间若隐若现。
纪桃看着手里刚领到的避孕套,隔着铝膜包装,能摸到里面躺着一枚柔软的圆环。他曾因为好奇,买过以薄著称的冈本001,拿在手里几乎没有分量,从拆开,捏扁顶端的空气囊,到套入展平,他不需要刻意去学,像是生来就能做的得心应手。
现在他把这片东西放进蒋明宇的掌心,视线飘忽,“你拆吧,我不会。”
讲台上的老师向同学展示怎样将避孕套拆开:“这层橡胶膜非常薄,同学们注意,尽量不要用牙齿咬或者剪刀剪开,这种方式虽然便捷,但容易导致橡胶膜破裂。结果会怎样,大家都知道,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老师抖了个机灵,满堂哄笑。
蒋明宇接过这只避孕套,手指汗津津的,不小心在边缘打了滑,沿着虚线很用力地扯了一下才撕开,塑料被抻拉时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一枚油润透明的圆形橡胶环掉进他的手心。
“很厚,没那么容易破。”
“嗯。”纪桃应道,拈着橡胶圈的一角将其拿起,油乎乎的水性润滑剂糊在他的手心。
两人离得很近,能感知到彼此说话时微弱的气流,却都没有抬头,都在尽力回避对方的目光
讲台上的讲师还在喋喋不休,学生们窃窃讨论着。
“我去一下洗手间。”纪桃倏忽起身,动作太慌,不小心绊到椅子的一角。蒋明宇及时反应,伸直胳膊捞住他。
纪桃站稳后说了声谢谢,穿过纷杂的人群匆匆离场。
蒋明宇凝视着纪桃的身影,万分肯定,他的小臂刚刚撞到了某种绵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
第13章 13
【独白】
一声脆响,纪桃的一支笔滚落到地上,蒋明宇俯身去捡,起身时下意识抬头,突然注意到深蓝色的椅垫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小到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像一滴洇开的墨水,边缘模糊至和坐垫原本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呈现出锈斑一样的红褐色。
神使鬼差的,他伸出手指在上面按了按,稠密的液体质地,很快干涸在指尖,留下腥涩发黄的污迹。
是血。
所有杂乱的线索,纪桃言行里的蛛丝马迹全部拧成一股,齐齐指向潜意识里的答案。
尽管不可思议,但那一定就是答案。蒋明宇像解开了一道一直以来持续困扰他的谜题,兴奋到指尖都在神经质地颤抖。他脱下校服外套盖在这张被弄脏了的椅垫上,猛地站直,转身往纪桃离开的方向追去。
纪桃站在会议室门外深呼吸,小腹处坠坠的闷痛让他没办法加快脚步。
刚刚在蒋明宇在他耳边说话时带来的异样感觉尚未褪却,一回想,他的耳尖开始发麻,浑身阵阵燥热刺痒。
明明最开始不过是一场出于好奇和试探的游戏,等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早已沉迷其中。
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忆起起暑假时两人初遇的昏暗楼梯间,他还不如她,那个女孩远比他勇敢。
他去了最偏远的实验楼,这里一般不开放,人迹罕至。
他溜进去后直奔二楼尽头的厕所。这里定期有人来打扫,地砖干燥,墙壁洁净。
蒋明宇一路尾随纪桃。
他偶尔来这里抽烟,纪桃走的路线也是他和朋友常走的,这道侧门还是韩潇在躲教导主任时偶然发现。
纪桃上了楼。走廊空旷寂静,脚步声清晰可闻,蒋明宇没有踌躇,紧跟其后。厕所内分单间,他谨慎地推开靠里的一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怕被察觉,他屏住呼吸,直到旁边传来衣物的?O?@声,误打误撞,他恰好在纪桃的隔壁。
先是一阵细弱的水流,淅淅沥沥,在安静的空间里很突兀,蒋明宇臊红了脸,抬手去捂耳朵,提到一半又放下,自暴自弃,靠着身后微凉的墙壁,深呼吸平复情绪。
“撕拉”一声,类似于胶布从布料上被剥离的声音,然后是纸片和塑料摩擦出的脆响,抽水马桶的扭键被按下,水声响在蒋明宇耳边。
纪桃出去了,如释重负般的轻盈步伐,复合板门吱呀着摆荡了两下,隔壁的水声停歇,小而逼仄的盥洗室陷入死寂,蒋明宇剧烈的心跳声在这片静默中格外明显。
越是接近他所以为的真实,蒋明宇有种不愿承认的胆怯,半天没动,甚至开始不着边际地胡乱猜想纪桃的染色体与常人有什么区别。
但当周遭不再有其他声音,他因紧张和兴奋而鼓噪的心跳声反而让他坚定。蒋明宇终止思考,推开了那张紧闭的板门。
眼前的垃圾桶里躺着一张有明显使用痕迹,并且谨慎卷起的卫生巾,以及一份新拆封外包装。
作为同学的纪桃成绩优越但从不是书呆子,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从不会拒绝别人抄笔记,讲题之类的要求,又巧妙地和所有人保持社交距离。
晚上给他发照片的人完全是另一个,一言一行都漫不经心,又十足暧昧,像是笃定蒋明宇一定会上钩般游刃有余。
想到那些赤裸色情的照片,蒋明宇的小腹开始绷紧。第一次收到照片时他几乎不敢再看手机,唾弃自己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是会对着别人勃起,甚至不由自主地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当他发现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纪桃,脑子里却更乱了,惊讶喜悦和愤怒混杂,滔天海啸迎面席卷般让他窒息。那些照片不再是互联网中一段虚拟代码,平面图像变成了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他的暗恋对象。
蒋明宇不能自已地出现生理反应,那些细白的腿,丰腴的臀,全部属于纪桃。
在过于激动的情绪下,他甚至忘记思考最后那张照片里纪桃为什么会有一对奶油面包似的胸乳,转而窃喜地想,纪桃也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发这么多照片来?他简直要后悔草率拉黑了给他发骚扰短信的号码,顺便删除了所有的照片记录。
尽管努力压抑,他还是忍不住恶意满满地想,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那么多个晚上,最平常的梦里也摇晃着含混暗昧的光影,精液与汗水浇灌成的光怪陆离的梦剥夺了他的睡眠――入睡这件事一度让他想要逃跑。
他应该狠狠报复纪桃,大家都是普通的高中生,他怎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怎么能这么骚?
蒋明宇牙龈发痒,他想咬他,那些照片中,那些梦里,所有交媾的势位,全都逼迫他试一遍。没办法,这是你自己招惹的。
回过神,蒋明宇又被这些卑劣的想法吓了一跳,坐立不安。理智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外,还要掩耳盗铃地骗自己,其实现在还算冷静。
纪桃回到会议室,还是那么多人,蒋明宇坐在那里,见他回来,起身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