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副画在你家吗?”安秋轻笑着,“我可能得给你重新画一幅了。”
路易斯立马开心了,他牵起安秋的手细微摩挲,舍不得放开。
约摸十几分钟后,沃尔什回来了,带着一个封存液氮的金属箱。他拉好帘子,让室内保持机密,又将房间的灯打开,这才回到箱边,双手搭在锁扣上。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沃尔什说,“这枚卵的发育状况可能比不上安秋体内的,但……我没法形容。”
箱盖缓慢打开,白色的雾气飘散出来,在不断冒起的寒气中,他们看见一颗蓝色的透明兽卵躺在液氮内。卵内布满黑色的丝状线,所有的线都连接向中心,它看起来就像是人类发育到三个月的胚胎。
不同的是,一切该有血色的地方都是黑的,仿佛它流淌的是黑色的血。
“它是因为坏死……才变成这样的吗?”安秋问。
沃尔什摇头,扶了一下眼镜:“不,它一直如此。”
“似乎没有特别异常。”路易斯说。
维恩也在一旁凝视着,忽然,他睁大了眼睛。在场几位注意到他的异样,才想询问,却也很快变了表情。
只有沃尔什神色镇定,似乎早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也听见了吧?没有语言功能的胚胎说的话。”沃尔什说。
他们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道声音不通过任何媒介传播,而是直入大脑。听起来像一个人类幼童,语气带着甜甜的笑意。
它在说:“妈妈。”
颜
第32章三十一章颜
没有人说话,他们盯着那枚一动不动、储存在极低温中的卵,维恩取出一支烟叼在唇间,没有点燃。
“它真的死了吗?”
“没有任何生理反应,之前我们能监测到它的心跳,但现在它的体液都不再流动了。”
那种诡异的、对母亲的呼唤仍在继续,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幻觉,这是超出了人类目前认知的非自然事件。
维恩习惯如此,他有被海兽单方面这样交流的经历,但面对活体Owen,他们都是第一次。没人能判断它存活与否。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秋弯下了腰,干燥和寒冷令他脸上的皮肤略感不适,他却没有退缩,而是尽可能近地打量那枚卵。
“它死了。”安秋说。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刻,卵瞬间安静。安秋感觉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此时的卵又与先前不同。它内里的形状很快弥散,从内而外化成一滩浑浊的水。沃尔什叹了口气,他把箱盖合上,神情复杂地望着安秋。
“很抱歉,我没能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对于它的了解我并不比你多。不过我找到了抑制它的方法,你的身体一定能恢复正常。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不去确认它存在与否,先用药稳定住你的身体状态。
“当然,你想保持这样也可以,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并且会为你保密。”
安秋犹豫片刻,问:“这些药……会影响路易斯的健康吗?”
“至少不会死。”沃尔什耸肩,“原本我们想让乔迪也提供一些帮助,但你知道。”
他没有说下去,所有人都在这个话题前住了嘴。他们与安秋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它由尊重与保护构成,却让人更加疏远,无法交心。
安秋说:“必要的时候再给我供药吧,无法完全恢复也没关系。”
令人意外的是,安秋如今并没有多少死志,这与他们的预期不符。他们不知道的是,安秋已然死过一次,对如今的他来说,活着还是死亡没有分别。
他摧毁了令他痛苦的源泉,其他的爱、恨,快乐或痛苦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安秋在人间,或是安秋上天堂下地狱,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
几人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除了阿德勒之眼,维恩还给了安秋一只怀表,像是什么特殊道具,或只是个简单的纪念品。沃尔什为路易斯做了个身体检查,结果显示一切健康,只是需要一些营养补充。
在平和的道别之后,安秋住进了路易斯的家。路易斯的家比他的小公寓更大,房间里的装饰陈设有许多路易斯的机械风格,不时会冒出来一些可爱的小玩意,比如小鸭子摆件,或者鲨鱼玩偶。
路易斯是一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除了不会做饭之外,他日常中的一切都很有意思。当然,是在安秋出事以前。
久违来到路易斯家的安秋惊觉这里比他记忆中要乱许多,洗干净的衣服毯子堆在沙发上没有叠,早上的餐盘还和料理机一起泡在水池里,路易斯学会了打糊糊,这是一件好事。好在到处只是乱,也许要归功于偶尔来一趟的钟点工,家里还不算脏。
安秋原本的惆怅都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他放下自己的一点行李,忙里忙外地就开始收拾水池准备做饭,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
“路易斯,快去把衣服叠了。”安秋说,“晚上我还想我在那里看电影呢。”
路易斯愣神许久,如梦初醒一般,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他没立即去干活,而是来到安秋身边,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角。
安秋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安,我准备了一些镇静剂,还有你能用来控制我的皮带和软手铐。”路易斯小声说。
“我并没有特殊性癖。”安秋有些莫名,“我不会把你绑起来,也不会用皮拍打你的屁股。你希望我那么做吗?”
“我打你还差不多。”路易斯呢喃着笑了一声,他低下头,将距离保持在一个暧昧又亲昵的范围,不再前进。
“安,我是想说,不要害怕我。求你了。”
过去那一次失败的性事给他留下了阴影,但他依然爱着安秋,渴望与安秋亲密。
譬如此刻,他觑着安秋的耳朵与脖颈,很想亲上去。但他不能,因为没得到安秋的准许。
他是一个莽撞的、却很温柔的爱人,对安秋他做到了十足的坦诚。
那一声“please”让安秋心软了,他就像看见了一只撒娇的小狗,在路易斯的预期之外,安秋忽然凑近,在路易斯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切都过去了。”安秋说,“我怎么会害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