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遇心疼得都快化了,还依旧维持着那副扑克脸。“谁放你进来的。”
沈云序吓得脊梁一抖,匍匐到他跟前,抱着腿根求,仰起的小脸尽是怖意。“你把我扒皮抽筋都…都行,不要动别的人,求你了,裴绍遇,你不行…你不能这样,你还想…你还想要我的喜欢吗?你伤了人我们再也不能百年好合了,不要…千万不要…”
裴绍遇垂眸,“把他带回去,收押进活牢。”
沈云序被拖走时还在挣扎,却不再敢吭声。酸涩的心像被浸泡在柠檬汁。他抽吸着鼻子,眼睛死不甘心地一直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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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牢同死牢不同。一个受尽刑罚却有活路,一个好吃好喝只待上路。
沈云序光收押进去那天就挨了不少顿板子,屁股被打得稀烂,只能颤巍巍地趴在刑凳上抽吸,泪珠一滴一滴从眼尾往下坠。
拖回牢房的路上有不少小石子,肌肤被磨得破破烂烂,沈云序也不敢抱怨,回到自己那个堆满稻草堆的角落蜷缩起身,用手抚摸着身上的血伤,想尽办法包扎。
稻草擦拭伤口只会将沙砾越磨越烂,沈云序咬着舌尖,憋着情绪用唾液慰平伤口的淤痕。
他垂着头,心疼得难受,又不敢哭不敢闹。被裴绍遇一手娇惯出的坏脾气如今全都收敛,他还是打小饱受虐待的那个低贱双儿。
这几个月他不敢睡别人,哪怕叫了人来也只敢同床共枕,晚上睡觉他贪恋温暖,总想缩到一个怀抱里。
裴绍遇的臂弯是最暖和的,可裴绍遇不要他了。
晚上沈云序睡得浅,睡不着,又容易疼醒。白天难得有一顿饭送过来,他狼吞虎咽地用手扒着吃了,不顾形象地把碗抱在怀里,沉沉睡去时眼角还有泪痕。
牢房门口皮鞋叩地的哒哒声响起,走到他这一间前驻足。
冷面帝王幽幽望着牢房内狼狈不堪的爱人,侧头只一个眼神,就有人欠着腰解释。
“恕罪了裴都尉,都是照您的意思办的。安眠药沉,他还有几个时辰才能苏醒。您想把他带回卧室再送过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到凌晨五点,他不会醒的。”
裴绍遇喟叹,示意人把牢房门打开。
他走进去蹲坐在沈云序面前,伸出手轻抚爱人的脸庞。凉凉的,也不知道夜里冻着没有。
他又去检查身后的伤势,注意到打烂的皮肉还有些心疼地蹙眉。
他家小东西何时受过这等虐待。
“放心裴都尉,没有他受不了的,都是他们家族以前惯用的惩戒手段。”
裴绍遇听得更是难受,皱紧眉头去摸沈云序的伤口。
“明日照旧吗裴都尉?”
裴绍遇沉着脸,点点头,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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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序哭咽着从刑凳栽下去,在地面上匍匐着爬行前进,指甲抠紧地面,死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刑凳上。他没吭声,知道没人疼惜他。
几个壮汉走上,攥紧他的手臂腰肢大腿,硬生生把人抓回了刑凳上捆好手脚。
沈云序嘴唇直颤,狼狈不堪地低声,喉咙尽是血气。“他是要生生打死我么…”
没有回应。
但板子还未落下。
沈云序鼻息颤抖着,“他有新欢了么…为什么不要我…”
但凡有个打着裴绍遇新欢旗号的人走到他面前,就足以碾碎他的整颗心脏,让他堕入阿鼻地狱再不能返,裴绍遇却还要给他留这么半分薄面,不让他知道么。
“……”沈云序在又挨上一板子后痛心彻骨地哀嚎,潸然泪下,痛哭着哀求,“他恨我给他丢面,干嘛不打狠点,让我熬不过去算了!葬进什么乱葬岗丢到哪儿喂狼喂虎口,我沈云序会怕会惧吗!”
几板子重重拍下去,沈云序再无力反抗,埋着脑袋吸鼻子,抽疼地吸气。
第10章 第十章
晚上绝食抗议的沈云序被逼着用餐,他难受呕吐,未吞下又尽数吐了出去。随手拿稻草堆掩了掩,怕被那帮人逼着反刍。
裴绍遇再次走进牢房,蹲下身抚摸过沈云序的额头,见有些滚烫,心疼得难受,唤人去拿热毛巾。
待他擦拭完沈云序的身体,给伤痕累累的屁股抹过一遍药膏,正欲起身时,脚踝被死死抓住。
裴绍遇讶异地转头,扬起小脸的爱人笑得一脸狡黠,灵动的眼眸像极了倾国倾城的夜明珠。“逮到你了,裴哨玉。”
裴绍遇不想这么早就放过他,无情地撤脚。
第二天睡醒,小东西会当成梦境的。
沈云序冷静地激他,“我不会再哭了。没用的。”
裴绍遇转过身,定定地望他。
沈云序爬不起身,只能狼狈不堪地扬脑袋,但神情镇定自若。“你无非是想看我哭看我难过,也见识见识我为你心疼的模样,但你已经暴露了,我见过你会心疼,又怎么会以为你不爱我。”
幽暗的牢房夜色静谧,伏在地上的小美人眼眸明烁如星。
“你别以为我会当成做梦。”沈云序悠悠道,“小时候脸上巴掌挨多了,做的梦都和现实没关系,我很多年不曾梦到现实里的人和物了。”
裴绍遇还想逃避,转身又要往外走。
“你走出那扇门,这世上再无我。”
裴绍遇心知沈云序就不是个会自戕的主,却终究拗不过那微乎极微的渺小可能性。
“你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