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有人占了先,还给别人的路堵死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必得群起而攻之,想?方设法也?要?给那占先的人拉下来。
左都御史万山招集了早上出列的朝臣,“我不信陛下能一下子将咱们这么些都一遭儿?打杀了,众志成?城,咱们就于端门外跪着去,让应城百姓们看看,咱们是如何不顾生死也?要?劝谏陛下的决心。”
多半的人都响应了,又分头去召唤五品下的官员。
不过朝会上第一个出头的狄年却躲了,到这会儿?那疾风凛冽的棋子还不时在眼前划过,他是真不敢了。
万山这一招够狠,就算是前朝的朝臣们死谏,最狠的也?不过是长跪到奉天门外,想?聚起更多的朝臣响应,事情还是捂在皇城里。
万山要?跪到端门外,那可是皇城通往内城的正?门,往端门外一跪,风快就就会招来应城的一众百姓来围观,很快就会蔓延到各处,事儿?就闹大了。
这么些百姓看着,皇帝就很难拿谁开刀,别人犹可,左都御史这个领头的仕途是到头了。
不过万山同李首辅私交甚好,待到皇帝服了软,不过是蛰伏一阵子,李首辅该会想?法子让他重?新入朝,倒也?没什么。
都明了,这一把,虽是万山带头闹,李首辅的态度才是关键,就看皇帝能不能破局了。
皇帝陪着崔兰愔用了午膳,消了会儿?食,看着崔兰愔打扮妥当了,钱和?就找了过来,禀了左都御史带着二百多朝臣跪在了端门外,到这会儿?,皇帝和?崔兰愔的私情已传遍了应城大街小巷里。
崔兰愔站起来:“那我去了?”
皇帝就道:“还是让钱和?陪你?去吧?”
崔兰愔睨他一眼:“这是我立威的第一步,钱伯跟着去就打了折扣,倒像小的不行,老的等着随时顶上,有损我崔二猛的名头,必得我自己去。”
钱和?被她逗得呵呵笑不停。
皇帝不再?坚持:“让赤云赤月寸步不离跟着你?,但有不对你?就下杀招,一切有我兜着。”
崔兰愔已听说?他于早上朝会上射棋子吓人的事儿?,俏皮笑着:“我是不是要?学着捧棋罐子了?”
皇帝一本正?经道:“也?好,到时你?捧罐子,我打棋子儿?,咱们夫妻一定所向?披靡。”
想?到那样的情景,崔兰愔自己先笑弯了腰。
皇帝到底陪着她出来,目送着她往西去了,才回?了延华殿。
进宫后,崔兰愔一直在东边打转,最西去过的就是本元殿。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踏足福安宫,没想?到今日她主动上门了。
她才到福安宫大门口,里头邢坤已得了讯,满脸笑容地?迎出来,“二小姐贵客,我们老太后都歇下了,这又起了,快有请。”
“有劳了。”崔兰愔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紧不慢地?跟在邢坤后头,进了后殿李老太后起居的西间。
第95章 交易 商课提举司
九十五章
崔兰愔进来?后发现, 西边两间是打通的,兼做了起坐间和书房,靠里的窗下放着张古琴, 于两间居中隔断的大书案上, 还散着写了半页的字帖,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是飘逸柔美,字如其人,同李老太后弱柳扶风一样?的气质很是相衬。
陈老太后也好,徐太后、淑太妃等等都是, 起居殿明间用来?接见?命妇和外客, 东一间用来?起坐, 东梢间用来?卧寝。
西一
椿?日?
间用来?做书房, 西梢间或是放不当季的衣裳首饰,或是用做静室。
李老太后这里恰相反,起坐都在西间的书房里, 也不知是为了同陈老太后区别开来?,还是想凸现自己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崔兰愔觉着该是两者兼而有之?, 就算只是本元殿仓促一见?, 崔兰愔也能感受到李老太后对陈老太后的极度介怀。
就算是才从?寝间里过来?, 李老太后的衣着和妆容都是无懈可击, 看?着比陈老太后年轻了不止十岁。
实际上两人不过相差三岁, 可见?这几十年过得有多如意。
崔兰愔心里就不舒坦了, 对着坐那里等她行礼的李老太后,她纹丝不动。
不语反客为主?, 将侧边的椅子搬到正对着李老太后坐的罗汉榻,“二小?姐将就坐一会儿。”
崔兰愔扶着赤云的手,施施然坐到了椅子上。
她这样?摆明是来?者不善, 邢坤上前道,“二小?姐是没学过见?长辈的礼数么?”
罗汉榻上李老太后指尖划过案上的一本诗集,将书角的卷边儿抚平,含笑道,“怀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嘛,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情有可原,那可是我的重孙辈儿,我都没计较,你多个什么嘴。”
“瞧我这臭嘴。”邢坤抬手在脸上拍了两下,堆笑道,“老太后真是天底下最慈爱的长辈了。”
李老太后看?向崔兰愔,“请你也不来?,送你点玩意儿又都退回?来?,我知你是不想表姐难过,要我说她就是想不开,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皇帝又是那样?孤拐的性子,正该我们携手帮着皇帝过起日子,何?需分那样?清,皇帝登基以来?从?未往我这里来?,我还挑过一句理么,自己的孙子怎样?都得认了。
你是皇帝难得肯亲近的,我也就当你是自家要爱护的小?辈了,还想通过你和表姐尽释前嫌,不想你却误会了。”
崔兰愔耐心地等李老太后说完了,微笑道,“该是李老太后误会了,我的孩子只有一位太祖母,那就是福宁宫老太后。”
李老太后的淡雅从?容就维持不住了,指尖在诗集上划出几道很明显的痕迹,挑眉道:“是觉着礼部已经开始筹备你立后的事?宜了,就可以来?给我好看?了?皇帝知晓么?”
“陛下该是怕影响二小?姐养胎,报喜不报忧。”邢坤讽笑道,“二小?姐回?去后可使人往延华殿问问,陛下这会儿该是焦头?烂额呢。”
崔兰愔伸出手指,认真地欣赏了一番,这才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左都御史万山领着二百多朝臣跪到了端门外,这点子事?还用打听么?”
李老太后将诗集推到一边,也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是没什么大不了,纵算是私情下怀上的,也是皇帝的骨肉,皇后的位置虽坐不上了,熬个十年八年的,也能如顺嫔一样?捞个嫔位,不过是名声差了些,你不在意,别人确是不能拿你怎样?。”
崔兰愔弹了下手指,边上不语递来?一张帕子,她接过来?挨个指头?细细擦拭了,倒像指头?在这屋里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李老太后多少年练出来?的好涵养在这一刻开裂,脸上的笑瞧着很假。
崔兰愔抬头?,笑得眉眼生春,“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哪个也没碍到,那等表姐夫和表妹苟且到一起的都不羞,我们再?堂堂正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