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滕玉意胸口泛起一阵轻微的恶心,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对方香囊里都用的什么香料,当年邬莹莹与阿爷接触的次数,兴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就听邬莹莹说:“把这几样都包起来吧。”
滕玉意牙关紧咬,费了好大力气才没回头,这时楼下忽有人上来说:“太子殿下听说王妃进京,带了几位使臣前来接王妃。”
滕玉意望向楼下,恰巧看见那个叫顾宪的南诏国太子在门前下马。
未几,邬莹莹等人下了楼,先是隔着帷帽冲顾宪点了点头,随后扶着侍从们的手上犊车,一阵微风吹来,把她胸前丰盈的曲线勾勒得曼妙无比。
顾宪目不斜视,退到一边拱手行了个礼。
滕玉意想了想,顾宪既是南诏国的太子,邬莹莹算是他的婶婶。婶婶来长安,做晚辈的理应前来接风。
车马很快就启动了,滕玉意注视着邬莹莹离去的犊车。住在靖恭坊的华阳巷么?要不是今日碰巧在此遇见,她怕是要隔好一阵子才知道邬莹莹回了长安。
这时伙计把滕玉意要的香料包好了拿过来:“公子还要别的么?”
滕玉意回身要说话,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只哭了几下就蓦然停止了。
滕玉意不以为意,问清伙计那包香料的价钱,探手到怀中取钱包,结果没碰到钱袋,倒是先碰到了发烫的小涯剑。
滕玉意一愣,此刻并无美酒,不至于引得小涯馋嘴,他该不是向她示警吧?然而窗外乾坤朗朗,市廛车马喧腾,哪有半点鬼祟的痕迹。
虽这么想,她仍有些不安,毕竟小涯从不无故示警,想起蔺承佑就在对面墨斋,她忙付了钱下楼。
才走到厅堂里,又听到两声婴儿的啼哭,伙计显然也听到了,停下来张望左右。
滕玉意并未在人堆里看到抱着婴儿的娘子,倒是看到了东侧走廊尽头的那间静室,厢房房门是关着的,门外摆了几张杌子,荣安伯世子夫人的下人们坐在杌子上,都在低头打盹。
滕玉意收回视线,穿过人堆朝外走,奇怪她走得越快,小涯就烫得越狠,不过短短一瞬,竟烫得如同一块炭,逼得滕玉意不得不把剑取出来。
滕玉意瞪着小剑,你怎么回事,你想烫死我吗?
小涯却不依不饶,只凉了一小会,马上又开始烫她的掌心。
滕玉意心知有异,据她观察,小涯每回示警都会消耗自己的灵力,如此频繁又强烈的示警,只能说明周围有非比寻常的诡事发生了。
这就更古怪了,她正是因为猜到有危险才要跑,小涯为何不让她跑?
她决定不予理会,可只要她一迈步,小涯就恨不得在她掌心里烧起来,滕玉意只好从钱袋里取了几个钱递给后头的伙计:“到对面的墨斋去找成王世子,说王公子这边有点不对劲,请他即刻过来瞧一瞧,如果没看到成王世子,就把这话带给青云观的两位小道长,让他们快来。”
说完这话,小涯果然不再发烫了,伙计不明所以,接过钱走了。
滕玉意转头看向过道尽头的那间厢房,如果她没记错,小涯正是在她过路的时候有了强烈的反应。
该不会是那位荣安伯世子夫人出什么事了吧。
她暗中握紧剑柄,硬着头皮走过去,哪知另一个伙计过来拦住她:“公子,静室里有位夫人在休息,店家交代了不让过去相扰。”
“我与世子夫人相识,过去说两句话就走。”
伙计信以为真,也就不再拦阻。
过道不比外头的厅堂,狭长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类香气,越往前走,越觉得空气里的气息透着古怪,像是浓香里掺杂了一丝……
血腥味!
滕玉意额头爆出冷汗,急奔到那几个仆妇面前:“你家夫人呢?”
不料那几个仆妇睡得像死猪,被滕玉意一搡,竟纷纷栽到在地上,身子撞到厢房门,房门纹丝不动,看样子被人从里头锁住了。
伙计闻声赶来,见状吓得扭头就跑。
滕玉意胸口隆隆直跳,一定是出事了,怎么办,这可是蔺承佑的活计,万一里头藏着大邪魔,她那三脚猫功夫可招架不住。
本想打退堂鼓,忽又想起荣安伯世子夫人那隆起的腹部,这妇人肚子里怀着身孕,真要出事了可是一尸两命。
再迟疑可就来不及了,她运足内力去推门,哪知这时候,那道门居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蹿了出来。
滕玉意头皮一阵发麻:“世子夫人?”
房里阒然无声。
滕玉意嗖地拔出剑柄,心里道,小老头,你拉我留下来定是为了要我救人,那就给我争气点。
小涯沉默地发着烫,剑光微红光莹,瞬间击散了周遭的寒气。
滕玉意咬了咬牙,一脚跨入了房门。
第54章 第 54 章
厅堂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探头张望,望见满地昏睡的仆妇,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滕玉意一进屋就打了个寒战,外面明明艳阳高照,静室里却冷得如同寒冬腊月。
静室里外共有两间,外头茶室空无一人,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是从里屋飘出来的。
滕玉意屏住呼吸朝里屋走去,边走边觉得血腥气里掺杂着一抹古怪熟悉的香气,走到里屋门口,大片刺目的鲜红撞入她的眼帘,只见榻上躺着一个年轻妇人,整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泊里。
滕玉意脑中一轰,这张脸一刻钟前还是鲜活丰润的,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死人才有的苍白,那炼狱般的景象刺激着她的心魂,让她忍不住想呕吐。
到底来迟了一步,看这情形,荣安伯世子夫人死了有一阵了。
她又惊又恨,很想马上过去查看究竟,只恨双腿犹如陷入了地里,连一步都迈不动。屋子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她粗喘的呼吸声。
可就在这时候,滕玉意听到了另一人的呼吸声。
那人呼吸很慢,很低,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暗自蛰伏在屋子里某个角落,若不是周遭实在太安静,滕玉意或许根本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