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厚着脸皮上门‘打秋风’。

“茅草啊。”听到他们的来意,柳秋红回忆了下,在柴房里找到了之前整理的茅草,一捆捆的,摆放得十分规整,“你们要多少?”

这个,宁归竹还真拿不准,扭头去看熊锦州。

熊锦州琢磨了下,“七捆?”

柳秋红:“……”

家里总共就十四捆,直接拿走一半啊。

看着这糟心儿子,柳秋红摆摆手,让人快点搬,眼不见心不烦地出去了。

宁归竹琢磨着,这茅草也是要去外面割了,带回来晒干处理,才能保存这么久的,就小声问熊锦州:“是不是要给家里些钱比较好?”

熊锦州两只手各拎了一捆,道:“没事,回头咱们弄一些还回来就行。”

宁归竹“哦”了一声,跟着拎起茅草往外面去。

刚走出院子呢,两人就碰上了回来喝水的王春华,见他们手里拎着茅草,王春华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要做什么的?”

她记得小叔子家没有要用茅草的地方啊。

熊锦州道:“我们不是想着给骡子弄个棚嘛,刚弄好才发现屋顶没东西弄,只能来家里拿了。”

“哦哦,这几捆不够吧?我给你们送送。”

“不用,大嫂你忙你的,我们一会儿再来两趟就是。”

听他们这么说,王春华也没有坚持,看着两人离开之后,回到厨房里舀了碗水一口气喝光,又脚步匆匆地出去忙活了。

熊锦州和宁归竹来回了几趟,将需要的茅草搬了回来,熊锦州又回前头屋里借了梯子,爬到窝棚顶上忙活。

宁归竹在下面紧张兮兮地看着,生怕熊锦州一个没踩稳摔下来。

不过这种担忧显然很不必要。

熊锦州那么大一块头,在窝棚顶上来去自如,在顶部又固定了几根竹竿后,朝着下面伸手:“竹哥儿,竹片。”

宁归竹闻言,连忙去搬削好的竹片。

这些竹片都是提前凿好了孔的,而刚刚固定在顶部的竹竿上,也有着对应的孔洞。

接过竹片和一起递过来的布袋子,熊锦州随手将布袋子放在竹竿交错处放稳,从中取出需要的竹钉,用竹钉将竹片卡在竹竿上面。

先暂时固定好竹片后,熊锦州再度接过宁归竹递来的砍刀,用刀背将竹钉砸进去些,确保竹片不会松动掉落之后,才开始进行下一步。

屋顶全部固定好竹片,熊锦州顺着扶梯下来,将看到放在旁边对宁归竹道:“那竹哥儿你在这里弄,我去搞点泥巴回来。”

茅草顶可不是直接将茅草放到屋顶上就行的,宁归竹也知道这一点,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挽着袖子开始给窝棚弄墙面。

刀背敲击在竹钉上发出梆梆的声响,宁归竹弄得十分仔细,每次固定好一块竹片,都会用手拉扯两下,确定固定稳了才会继续下一块。

就在这样的邦邦声下,掩藏着一声声轻到不可思议的“竹哥儿”。

又一声呼喊响起,宁归竹疑惑地停下动作,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正准备继续忙活呢,就听见方才喊竹哥儿的声音大了些,他这才找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前院。

宁归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匆匆跑过来,看见宁归竹的瞬间眼睛一亮,隔着矮小的篱笆墙对宁归竹道:“竹哥儿,这个给你!”

“什么……”宁归竹的话音未落,就见那帕子中间放着足足十枚铜钱,宁归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九姑着急道:“竹哥儿你快拿着,我、我,你拿着吧,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子也没有现在的日子过。”

她嘴笨,又怕熊锦州回来撞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别哭啊。”

宁归竹头皮发麻,看九姑面上真情实意的感谢,和隐隐的害怕紧张,硬着头皮上前,抓着人的手攥了起来,“你把钱带回去,十文钱,也能买一二两粮食放家里了。”

“这个不行!”九姑见他还是拒绝,努力压下对熊锦州的害怕,认真地对宁归竹道:“竹哥儿你教找了那么多野菜,家里这几天才不用担心填饱肚子的问题,我才能去县里干活,若不是你,我们一家子迟早会撑不下去的!”

她不知道想起什么,直接就跪了下来,隔着篱笆朝宁归竹磕头,“竹哥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没本事,只能给你这么多,你就收下吧。”

宁归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收收收,我收,你快些起来,别伤着。”

话一出口,看九姑擦着脸起身时,那残留的泪水与笑容交织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五味杂陈的。

只是野菜而已,不该这样的。

宁归竹鼻头酸得厉害,但最终没有拒绝那十文钱,而是好好地将铜钱收起来,把帕子还给了九姑。

他原本还想让人进来喝喝水,不过九姑拒绝得很快,脚步匆匆地就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宁归竹垂眸,手指拨动那几片轻薄的铜钱,眼睛又酸胀起来,越想越难受,却怎么都做不到不去想。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熊锦州见宁归竹站在旁边要哭不哭的样子,直接松了拎着的木桶,大步走到宁归竹身边,伸出去的手在碰到人之前,又因为上面的泥巴迟疑停顿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的停顿。

宁归竹伸手抱住熊锦州,脑袋埋在他的胸肌中间,闷声闷气:“心里不舒服。”

熊锦州轻轻抱着人,避开手上的脏污给他顺着后背,眼睛中情绪有些阴沉,声音却还是温柔的:“怎么不舒服了?刚刚有谁来了吗?”

“嗯。”宁归竹忍住泪意,“我之前不是教九姑认了些野菜嘛,她刚刚给我送了十文钱过来做谢礼,还跪了下来。”

生长在红旗下的人,哪怕早就知道古代人会行跪礼,但当真正被人跪拜,尤其还是因为这么件小事跪拜道谢的时候,那种冲击感根本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