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冒出来的青黑色胡须。现在的他……

还没有蜕变成成熟的男人。那他就这样回去……

顾磊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刘倩一直在等顾磊的答案，见他这么久都没有回答，她回头去看，不经意间就瞥见顾磊脸上突然升腾起的那两抹晕红。刘倩眼睛眯了眯，她也算是过来人了。再联想顾磊平日里一些奇怪的表现，她立刻断定，她儿子可能是……谈恋爱了。

“顾磊，你是不是在这里已经有喜欢的女孩，所以才不想回去的啊。”刘倩能养出顾磊这种开朗性格的儿子，她本身也不是那种大过严厉的家长。所以，即使心里认定了儿子谈恋爱了，她也不会动不动就摆出家长的架势来训他。她刘倩先前还是顾家媳妇时，就长袖善舞，顾家那时在A市的口碑还是非常不错的。刘倩对儿子的问题也是软处理的。

顾磊“嘿嘿”一笑，颇有些傻气，大方承认，“是啊！不过我喜欢的那个人在A市，不在这里呢。我是怕回去，让她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她会不喜欢我。我知道她喜欢的是那种成熟、事业有成的男人型，我这种……她一向是把我列进小男生的行列的。”

刘倩淡淡一笑，少男情怀总是诗。从她儿子的话中，她似乎已经猜测到一关键点了。她儿子喜欢的这个女人……年龄应该比他大。

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支持他喜欢一个年轻比他大的女人，但也不开口直接反对他。年轻人难免有逆反的心里，越是反对的东西，他说不定就越要坚持。这样下去反而不成。倒不如，让他去试试。

男生和男人只差一个字，但两者有着天壤之别。

“没有啊，我倒觉得我儿子非常的不错。再说了，你躲在我这里闷声的想成为‘男人’，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时间、空间往往是一对情人最大的杀伤性武器。用你的话，你想把你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可是她的身边……如果她是个优秀的女人，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的话。那等你成为男人时，说不定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顾磊被刘倩的一番话说的心中警铃大响，非常二的答应刘倩回A市。

刘倩从自己的大班椅上站起来，和顾磊并列而战，她微仰头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儿子，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安慰的口吻道，“我的儿子，希望你好运。”

顾磊咧嘴憨憨一笑，露出一口整洁齐整的牙齿，点了点头后，也伸手十分郑重的拍了刘倩的肩膀，义正言辞道，“刘倩同志，你放心，我会永远支持你的。这次回去除了解决我个人的问题外，我也会帮你‘照顾’下老顾的。哼哼……让他知道下……咱们母子两才是一体的……他老顾敢欺负你，那就是等于在欺负我。”

刘倩被他说话时那夸张的口吻逗乐了，忍不住就娇嗔道，“好了，别贫了。你回去，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刘倩敛起嘴角的笑容看向窗外。

窗外的那些葡萄架上已经挂满了葡萄。

刘倩又回头去看顾磊。

现在的她，没有了爱情，但有个孝顺的儿子、又有自己的事业，她不用再看顾仁筠的脸色行事。这样的生活，她很满足。

第二天，顾磊便背着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帆布包，踏上了A市的土地。

第233章破镜难再圆

八十年代末，Z国的经济还不是很发达，但A市在Z国的经济版图来说还能算是个耀眼的城市。

那时候经济的春风刚吹起，社会还不算太稳定，这种时候，各种矛盾难免都会出现。城市里也涌起了许多地痞流氓，这些地痞流氓。一般都是些没有正经工作的年轻聚集在一起的，平日里没事时，就会做些欺良霸善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沦为权贵的工具，供他们做些明面上不能公开的事情。

通哥那时还只是个小混混，那时的人都称呼他为郭通。二十三岁的他，没有很高的学历，没有正式的工作，甚至连个稳定的居所都没有。他和这座城市里的许多小混混一样，过着喊打喊杀的日子。他的生活里充斥的到处是黑暗的罪恶，甚至是最残酷、最血腥的厮杀。

那一年夏天，阳光明媚，枝头的知了还不厌其烦的叫着。

郭通跟着几个酒肉朋友到市一中去。市一中当时是全市最好的中学，能在那里读书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的。郭通的那朋友叫刘毅，刘毅出生好，但就是不喜欢读书，他的父母托关系让他进了一中，但他到了学校里，依旧不好好学习，还经常找人打架，后来才被学习勒令退学。

刘毅捧着一束开得十分红艳的玫瑰站在校门口。郭通和另外的一个朋友算是给刘毅做保镖了。放学的铃声一打。一大群学生从校门口里涌出来。而刘毅也等到了他的“女神”。

郭通第一次见到柳萌萌时，惊为天人。

当柳萌萌一身干净的校服出现在校门时，郭通觉得她好像一抹绚烂的色彩，快速的划过漆黑的泥潭，照亮了他的眼睛。

她一头乌黑的发丝垂着的披着，美丽明亮的眼眸，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薄唇，让她在人群中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

等到她走近时，刘毅将手中的那束玫瑰花递给柳萌萌。郭通看到柳萌萌眼里的茫然。她麋鹿般眸子水润灵动，再配合着她脸上的那略带茫然的神情，整个人清纯的如同莲花。那一刻，郭通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对不起，我哥哥说，不能乱收别人送的花。”这是她反应过来说的唯一一句话，接着郭通便看见她上了街头的一辆小车，扬长而去。

后来，郭通才从刘毅的口中得知，她叫柳萌萌，家里还有个哥哥，据说是非常宠爱她的哥哥。她家里非常的富裕，她本人是一中的校花来着。

听到刘毅这么说，郭通心里剩下的那点旖旎的遐想也没有了。

他知道，她是天之骄女，而他只是个低贱的流氓。她的生活，她的人生是他这种小混混高攀不起的。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照旧，郭通依旧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偶尔闲暇时，脑中会闪过那个叫柳萌萌的女人，但仅限这样而已。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让他们再次的相遇，并且牵连一生。

有一次，他被城东的那片地区的混混追，为了躲避那些混混，他不管不顾的躲进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里。当时他神经高度紧张，只是匆匆的瞥了车里坐着的那人一眼，便用武力将她强压在身下，然后冷冷的命令道，“不想死的话，就配合我！”

“呜呜……”身下的女孩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郭通从车窗外收回自己的视线，认出了身下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柳萌萌。

只是，外面的那帮小混混眼看着已经追了上来。要是被他们那帮人追到了，那他的结果将会非常的糟糕。他再也没多想，一个翻身让那女人骑在身上，然后伸手解开她上身衣服的领子。她的皮肤白皙而滑腻，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不小心碰到她的身子，全身像是被电击过，一阵痉挛。

那群小混混跑过来敲他们车窗的玻璃，他看到了那女孩眼里的惶恐，她全身都在发抖。但他那时就是个混蛋。他什么都管不了，只咬着她的唇瓣，在她耳畔威胁她，“如果我被他们抓了，我的兄弟们会把轮遍的。”

大概是被他的威胁吓到了，她看见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变成粉红色的窘红，她垂着眸，胆怯的仰头看向窗外。郭通沉着声音对车窗外的那些人道，“看什么看，没看到老子正在泡妞吗？”

那帮混混很快的就离开了。狭窄的空间里，很快的就剩下他和她。

身下一直怯弱的她，脸色发白，突然就极速的喘息起来。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色也渐渐变的大声起来，额头上还不断的有汗珠流淌下来，整个人虚弱的像是一朵娇嫩的鲜花随时要凋零一般。郭通跳到前面的驾驶座上，开着车就把她送到医院去。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她有很严重的哮喘病。

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她很快的就睡了下去。郭通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她，她极为安详的阖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她的病床上，她的脸上还有浅浅的绒毛。那时候的她，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让人不能轻易的上前触碰。

后来的日子里，他经常会偷偷的往医院跑，然后在背地里偷看她。有时候看到她笑，他回去的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但若是在医院里看到她哭了，他的情绪会立刻随着她的变化而变化。他发现他情绪正在被她慢慢的左右着。

但她出院的那一天，他也终于见到了她口中的那个哥哥。有一次，他的哥哥甚至直接找上门来。他警告他不要接近他的妹妹，否则，后果得他自己承担。

他也曾经想彻底的忘掉那个女人，并也做过一些努力。可最后，他还是屈从了他的心。又日复一日到市一中的门口徘徊，为的就是想见她一面。那一段日子里，市一中门口的守卫大叔甚至把他当成了倾吐对象。他不爱听门卫大叔的唠叨。但他却又每天都准时到市一中的门口来报到，忍着心中的烦躁来听着那门卫大叔的唠叨，眼睛却忍不住的在人群中搜索那个他喜欢的人。

他不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有一天，他竟然看见她放学的时候不再坐汽车了，转而背着书包走路回家。那一次，他终于鼓足勇气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成功回到家后，他才离开。接着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她都是一个人回家的。

后来他从刘毅那里打听到，原来那段时间她哥哥在生意上遇到了麻烦。柳家遇到了经济困难，差点就破产了。她的汽车卖掉了，他们家的洋房甚至不久后也要卖掉，她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为了落难的灰姑娘。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甚至有点小小的窃喜。

为他两之间的距离的缩小暗自窃喜。

后面的日子，他依旧是像以前那样每次“送”她回家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觉得，他的生活不再那么的灰暗了。他每天都“见”到她，真是件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