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简单冲了一下就套上了睡衣,睡衣尺码偏大,套在身上显得很空,身材也被显得更加清瘦,他吹干头发,走出了卫生间。

陆时骞本是对着窗外,这时回过身看他,目光就像稀释过的茶水,淡而无味,也许他是个极会掩藏情绪的人。

陈循说:“我打地铺吧。”

“孩子都生了,别扭个什么劲儿。”陆时骞走过来,将他打量,“有点大,明天我让人送几套合身的过来。”

“不用,我就临时在这儿呆一夜。”

陆时骞恍若未闻,“你穿什么码?”

陈循坚持:“我又不住在这儿。”

“说不定以后会用到。”陆时骞转到他身后,气息就落在咫尺之间,“这颜色不适合你,你适合穿亮点的颜色,170够吗,还是175吧,保险点。”

陈循的呼吸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像光着身子被人审视,他一动不动,随时准备接受心理上的酷刑,却听那人淡淡道:“我也去冲个澡,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睡。”

陈循现在只想跑,无论何时,他都是被操控的那一个,胸腔被愤怒填塞满,但他不敢得罪陆时骞,他还指着陆时骞帮他办事。

于是,愤怒渐渐被压制住了,只剩下一小撮无能怨愤发泄了出来,“我都说不住在这儿了,你为什么总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怀孕了,我想照顾你。”陆时骞说得无比坦诚。

好吧,陈循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陆时骞是谁啊,怎么会想不到应对的话。

陈循躺下来,却没有睡意,他听见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然后被子被掀起一角,陆时骞的身体在慢慢靠近,带着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清香。

“明天我找两个阿姨过来帮忙,你什么都不要干,好好在家休息,这边要是住不习惯,我在城郊还有套别墅,那边空气好。”陆时骞把手放在他平坦的小腹上,“还有八个多月才能见到这个小家伙,不知道长什么样儿,长得像你就好了。”

陈循的身体微微发颤。

“循循。”陆时骞鼻息变重,掌心的温度也瞬间变得炽热,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撩拨陈循,技巧到位,陈循很快就屈服于生理上的快感。

“我动作轻点,给我,好不好?”他温存地说,“不会伤到孩子。”

陈循的身体被打开,他渐渐尝到了一点鱼水之欢的滋味,隔得太久了,除却在阁楼那次,他已经当了五年多没沾过荤腥的和尚。

最后阶段,陈循张开牙齿咬上了陆时骞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陆时骞在黑暗中发出清晰的疼痛声,却低笑着问:“小名就叫小尖齿,因为他爸喜欢咬人。”然后他伸手捋了捋陈循汗涔涔的刘海,“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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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g翻倍不好。”医生看着化验单,一脸凝重,“隔了四天,才涨了这么点,你这是第几胎?”

“二胎。”陈循为这个小生命感到难过,“今天做B超,不是还有胎心吗?”

“有是有,但是胎心微弱,这样吧,我给你开点保胎的黄体酮。”

“要吃多久?”

“我先给你四盒,一天分两次,一次一颗。”

“谢谢。”陈循把今天的化验单收好夹进病历里,正准备走,那医生好奇多问了一句,“你真没用过助孕的药?”

医生是上次那个,他还记得陈循,显然,他更相信科学,“我没别的意思,你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太少见了,体内没有Omega信息素,Beta几乎是不可能怀孕的。”

陈循怔怔地望着对方求知若渴的眼神,多年来藏在心底的那份无助感涌上心头,“我打过ABO信息混合的针,好多年以前打的,可能身体里面还有残留。”

那医生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算是解了他的疑惑,也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这一胎的质量会不好。

陈循释然一笑:“他应该保不住了,那药我还要吃吗?”

“那就别吃了吧。”医生欲言又止道,“下周再过来做个b超,看看情况。”

三月中旬,温度有回升趋势,切肤体感不强,陈循依然穿得很厚重,自从试药之后,他就变得极其怕冷,整个冬天手脚都是冰凉的,看过中医,说是体内湿气重,喝了几包祛湿的中草药,并无大用。

出了医院,陈循沿着马路走,走走歇歇,一段没有拐弯的直路走了快有半个小时。以前送外卖,几乎每天都要在这些地方穿梭,自己却一次都没留心观察过,其实这条路上,有一家茶餐厅装修得十分古色古香,光是外观就足够令人赏心悦目,还有一家卖老式甜点的铺子,门口总是排着长队,味道应该不错,有机会他也要买点尝尝。

前几年迫于生计,恨不得把一天掰成48小时来用,每天奔波来奔波去,不过就赚了点勉强温饱的钱。现在好了,孩子有了着落,他也攒了点钱给他妈妈养老的钱,肩上的担子陡然间轻松许多,要是佳影能够死有瞑目,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陈循打车去了北市澎湖港的游乐场,大概是新建的缘故,又适逢工作日,游客稀少,看起来有点冷清。

他跟着指示牌漫无目的地走,才走了十来分钟,两腿就像灌了铅一般,还有点气喘,他没硬撑,在靠近过山车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卖小吃的摊铺坐下来歇了歇脚。

“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带你逛逛吧。下次记得投好胎,我不配当你的爸爸,你应该也不会喜欢我。”陈循要了杯饮料,这才得以正大光明地坐在人家的地盘上休息,他还是往常那副木讷的神情,眼睛看东看西,心里却一直在对着孩子说话,“我干过很多蠢事,没一件不后悔的,可这世上什么药都有的卖,就是没有后悔药,爸爸今年二十六,可爸爸老觉得自己已经过完了大半辈子。”

歇了大概二十分钟,陈循继续照着指示牌走,快十一点的时候,接到了陆时骞的电话,“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让司机去接你?”

声音温柔磁性,要是早几年,在他怀妞妞的时候,这个男人能付出现在十分之一的体贴,他一定会感动到死。

陈循本能地拒绝:“不了,我坐车有点晕。

陆时骞听出他声音不对,“是不是想吐?”

“有点。”

“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那两个阿姨下午就能到。”

陈循跟他无话可说,挂了电话继续走。

逛完整个游乐场,时间过了五点,暮色西沉,太阳就剩下最后一点轮廓,陈循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没有直达,他在中途还得再转一趟。

到了御园一号,家里除了妞妞和王姐,还有请来照顾他起居的两位阿姨,那是两个女Beta,从事家政服务十来年,经验相当老道,擅长营养餐的烹制和孕期相关护理。

妞妞还真把陆时骞的话听进去了,盯着陈循的肚子看了又看,有意避着点距离,“我现在不能碰爸爸的肚子,因为爸爸肚子里面有小宝宝了。”她说这话时,模样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