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奥塔眉头皱得更紧这不是个好现象。

【侦测到导弹。】飞船发出警告。

“发射干扰弹。”雷克利斯按下按钮，爆炸的火光紧接着在身后亮起。起码在舰船操作方面，他没有给瑞奥塔拖后腿。

“雷利。”瑞奥塔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前方的场景也从浩瀚无垠的星空变成了超空间。这意味着跃迁开始了。

雷克利斯无声地望向他，他们眼中都有着准备赴死的决然和坚毅，默契十足地握住对方的手，在震动中闭上眼睛。

手心触摸到的温度极好地安抚了情绪，雷克利斯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没有恐惧，没有事业未竟的遗憾，有的只是再次迎接死亡的坦然。

晃动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趋于平静，只剩下系统运行的微弱电流声和某处船体受损的“噼啪”声。

想象中死亡降临的感觉并没有到来，倒是瑞奥塔率先站起身，拍了拍他紧绷的脸颊。

“嘿”雷克利斯吓了一跳，不满地嘟囔着睁开眼，看见飞船外的光景巨大的陌生星球飘浮在远处，肉眼可见星球荒芜的表面，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暂时活下来了。”瑞奥塔纠正道。

维持在他们脸上的轻松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接二连三的警报响起时，又转化为新的阴霾：

【警告，飞船右舷受损严重，无法启动防护罩。】

【警告，飞船气闸舱受损，飞船内氧气供应不足。】

……

这艘非军用的飞船经过一次紧急跃迁，终于有些不堪重负了。他们没有第二次跃迁的机会，紧追不放的塞维人随时都可能追过来。

“我们得弃船了。”瑞奥塔对飞船进行简单诊断后做出决定。他推了一把雷克利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去逃生舱等我，必须有人留在这启动自毁程序。”

雷克利斯死死握住瑞奥塔要甩开他的手，坚定地说：“不，我和你一起过去。”

“雷克利斯将军，服从命令！”瑞奥塔的语气异常严厉，这是他时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雷克利斯动用如此强横的态度。

“……我知道了。”雷克利斯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一瞥窗外尚且平静的星空，转身朝逃生舱的方向跑去。

等他换好防护服、在逃生舱内坐稳，飞船适时响起了新的警报：【已开启自毁程序，距离飞船爆炸还有三分钟，开始倒计时……】

快点，快点！雷克利斯紧紧盯着唯一的出路，期待瑞奥塔的身影出现，却迟迟等不到想见的人。

就在他抑制不住焦急的心情要返回舰桥时，走廊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瑞奥塔！”如愿以偿看见那个安全无恙的人，雷克利斯惊喜地喊出声。

他差点就要违抗那人的命令了。如果要他以舍弃瑞奥塔的性命为代价自己逃跑，那还不如他们两个一起死。

“我很好。”瑞奥塔边迅速往身上套防护服，边安慰惊魂未定的雷克利斯。他坐在了雷克利斯边上，示意他们该戴上防护罩，然后说道：“飞船自毁或许可以骗过塞维舰队，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被炸成了灰，但我们必须尽快与边境驻军取得联络。”

逃生舱脱离飞船，朝着近在咫尺的星球飞去。随着倒计时结束，被抛到身后的飞船湮灭在了火光中。受到爆炸波及，逃生舱的剧烈震荡几乎让雷克利斯当场吐出来。

倒霉的事远不止此。在摇晃的瞬间，瑞奥塔就发现一件足够要命的事：他的座位腰扣正逐渐松动。

该死的，这一切来得太快，登上逃生舱的时间已经够短的了，他们根本没空检查逃生舱内的状况是否正常，偏偏他选中了损坏的那个位置。

瑞奥塔迅速扫了一眼腰扣，然后就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扭头望向身边毫无察觉的雷克利斯，看到他紧张而生动的神情，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柔和了下来。

这时舱内用以保命的物资反倒成了致命的武器，随着船身晃动四处摔砸。雷克利斯注意到了瑞奥塔的视线。他正要有所回应，却因此忽视了身边的危险。从头顶掉落的金属板在周围碰撞数下，而后精准无误地飞向二人所在的位置。在瑞奥塔微微睁大的双眼中，他也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金属板，勉强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刹那间，眼前只剩下白光，周围的世界先是沉寂下来，而后是强烈的耳鸣。或许还有面罩的碎片划破了脸颊，但雷克利斯已然无暇顾及。

“雷利！”

“我……没事。”他能听见瑞奥塔在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盔被用力解开，却因为强烈的冲击说不出话，这句回应在对方听来说不定微弱得像在哼唧。

瑞奥塔的反应很快，果断地解下自己的防护罩给雷克利斯换上。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腰间的束缚越发松弛，却没有丝毫犹豫。

“你在干什么！”雷克利斯勉强从短暂的眩晕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面罩，立刻明白瑞奥塔刚才做了什么事。

“我在救你。”瑞奥塔似乎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此刻表情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露出微笑，“还好，你安全了。”

雷克利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要说的话还未冲出喉咙，瑞奥塔腰间的扣带便彻底崩裂了，他也因此失去束缚，被甩向了船舱的另一头。

“不”

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在撕裂心脏般的悲痛亦或是别的情绪滋生之前，一股潜藏已久的力量忽然冲破了血脉，支配雷克利斯抬起双臂，隔空抓握住了瑞奥塔的身体，使他静止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巨大的压迫感重重砸在他的双臂与大脑上，就像初次尝试提起重物的孩童，在惊人的力量短暂爆发之后，难以为继的虚弱无力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流落荒星，艰难求生】

仅仅是脱力的一瞬间，悬在空中的瑞奥塔就有向下坠落的趋势。雷克利斯立刻咬紧牙齿，凭借本能重新抓住对方，呼喊道：“瑞奥塔，你怎么样？”

然而除了杂物凌乱碰撞声，下方一阵静默。刚才的冲击力不小，瑞奥塔的后背重重撞上某处，此刻似乎意识不清了。他的头软绵绵地向后仰着，双目紧闭，任凭雷克利斯如何呼唤都没有动静。

妈的雷克利斯忍住那一瞬间的担忧和恐惧，继续试图找准合适的时机将瑞奥塔拉到他这边来。既然这离奇的能力可以使人浮空，只要他再努力点……

“呃！”想把瑞奥塔往上拽一拽的念头刚升起，他的手臂骨肉连接处就发出脆弱的哀鸣，难以忍受的锐痛随之传来，甚至不确定那两条逐渐失去控制的胳膊是不是断掉了。

一滴滴冷汗从雷克利斯的额头渗出，蛰进他的眼眶里，又顺着面颊滚落。

凭空出现的神奇能力并非免费的午餐，抓住瑞奥塔的时间越长，副作用就越强烈。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脑子，耳鸣声由远及近，像一场风暴在耳畔呼啸，鼻腔里也泛着异常的酸意。模糊的视野中，几滴血珠滴下，溅在他的手背上，又缓缓流淌下去。

“不……”雷克利斯几乎没有力气了，眼睛颤抖着向上翻，距离昏死过去仅差一点。他已经到极限了。

或许是他的坚持起了作用，幸运之神再次站在了他们这边。随着逃生舱震动，雷克利斯感觉手臂一轻，拼命抓着的人向他这边摔撞了过来，在即将碰到舱壁之时，又被他用尽最后力气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