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雷克利斯还和他们打过交道，买卖异星特产之类的，然后拿赚来的钱买酒喝。在太空中，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界限并非清晰明确。他们的确贪婪，但也十分爽快，与他们来往就像赌博，风险与收益并存。

虽然不明白约顿阁下提出这一问题的缘由，但是出于刻板印象，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只是约顿似乎对他的回答持否定态度，说道：

“不，是我们。在过去野蛮的历史中，我们争掠、侵袭海洋的每寸领域，带回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和奴隶，然后在血腥的庆祝仪式上踩着无辜者的尸体，像怪物一样享用他们的血肉。这就是海妖最初对酒的乐趣所在。”

他描述得很逼真，雷克利斯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了，不禁打了个冷战。

“哦，这可真是……”他挠挠头，还真忘了有这么段历史。即使外表美丽无暇的约顿海妖如今态度友善，也改变不了他们最初是诱惑陆地生物来填饱肚子的怪物的事实。

“今时不同往日，血与死亡早已成了过去式，现在我的子民们更喜欢在庆典上喝酒，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见识见识海妖的专属节日。”

“但是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他看出雷克利斯的意犹未尽，这幅强壮而又年轻的身体很容易就蓄满精力，仿佛不久前的狼狈没有存在过。

但任由他胡来的话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表现，因此约顿忽略内心的松动，故意忽视了他隐含哀求的目光。

这会雷克利斯的头没那么痛了，不死心地说：“可我还想了解更多关于您不曾展示的一面。”他殷切的眼神像贪婪地期盼父亲再讲更多睡前故事的孩子，想必任谁看到都会为之心软。

“嗯……这算是你的要求吗？”不出所料，约顿阁下退让了。

开玩笑，他才不要用这个浪费约顿阁下的承诺。于是雷克利斯疯狂摇头：“不不，我只是好奇，您不说也可以。”

床边的重量倏忽消失了，是约顿站起了身。他在雷克利斯的注视下折叠了毛巾、有条不紊地打理好一切，才微微偏过头，笑道：“你想了解什么？”

又是一次退让。这已经是一种偏爱了，产生的结果就是雷克利斯沉稳的心跳变得有些失控，他本人正以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羞怯语气说道：“不知道您的体术如何，正好我太久没有战斗了，身体僵硬了许多，来比比战斗技巧如何？”

“那么我陪你吧。”约顿答应了，这让雷克利斯心中再次发出欢呼。

卧室自然不是展开战斗的场地，在约顿再三确认雷克利斯没有腿脚发软身体不适之后，他们转移到了训练室，挑选自己喜欢的装备。

雷克利斯选择了剑。

在他是反抗军的成员时，用过最多的近战武器就是能量剑，那是梵瑞格教他打造的最趁手的武器，可惜重生后就什么都没了。

约顿则解开身上多余的装饰，仅留最里层贴身的衣物，拿起墙边的长棍挥动几下。他甚至换成了短发，摆明是动真格了。

看着那根长棍被对方熟练地握在手中比划，雷克利斯不禁吞了下口水。那不是花里胡哨的玩耍动作，只有受过最专业训练的士兵才能在冰冷的武器中注入如此强的力量。

他似乎……低估了约顿阁下的战斗力啊。

想想他这辈子距现在最近的一次战斗训练是什么时候？大概也许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之后除了日常锻炼，就没有再碰过任何武器了。

“我们都下手轻点，我可不想伤到您。”雷克利斯挥剑的动作有点犹豫，怕光剑伤到约顿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皮肤，即使对方的架势比他认真得多。

约顿不置可否地眨眨眼，根本不和他废话，冲上来就是狠厉的挑击。

雷克利斯反应过来，抬起剑格挡的瞬间差点跪在地上。约顿阁下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连连后退几步才卸去对方攻击的力道。

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就已经处于下风，在约顿的动作下毫无还手之力。他想不到约顿阁下的速度会快到如此地步，每当剑要扫到这人的时候，他都敏捷地躲了过去，再抓住时机反击回来。

雷克利斯挨了好几下棍子，剑还没沾到人家一点皮肤，突然就开始后悔提这个要求了。

他出神的瞬间，约顿就抓住了其中的破绽，缴了他的械。脱手而出的能量剑滚落到其他地方，而他的胳膊被约顿轻松架起，以一个过肩摔结束了战斗。

“疼，疼……”雷克利斯狼狈地趴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动一动都能听到骨头在哀鸣。

约顿居高临下地死死将他压在地上，没有太多变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至今还记得身为王子时来自导师的指点：永远不要让武器脱离你的双手，因为我们依靠工具而变得强大。一旦失去棍棒与绳索，我们就会在残酷的世界中沦为猎物。”

“……您能放我起来吗？”雷克利斯快喘不过气了。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是完全打不过约顿阁下了，只能艰难地从胸腔中挤出认输的话。

“偶尔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啊。”约顿松开他，扬起的微笑充满了狡黠的意味。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表白惨遭拒绝，旧爱强势登场】

雷克利斯嘟囔着不服气的话，靠约顿搭一把手的帮助站起身。他引以为傲的战斗技巧刚刚被人碾成粉末，再想想比试前撂下的大话，简直比吃了黏黏莱姆味罐头还让人难受。

放在远征队或是反抗军队里，他得挨好几天的嘲笑。但约顿阁下并没有讥讽他的不自量力，而是干净整洁得像从来没进行过大汗淋漓的战斗似的坐在休息椅上，笑眯眯地说：“现在看来，你的战斗课程学得要比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都优秀，就像是……”

“天生的战士？”雷克利斯坐在旁边雀跃地抢答。

“不，没有人天生会战斗，这是从无数次苦难中磨炼出来的。我倒情愿你是不合格的士兵，而不是熟练地举起武器面对敌人。”约顿抬起手，来回抚摸着雷克利斯的左脸。他的指腹轻轻压在颤动的眼皮之上，似乎早已从雷克利斯细微的变化中猜出些什么。

雷克利斯总在关注他的这只眼睛，只要认真观察，其实不是那么难发现的事。但在他看来，这只眼睛依然如流淌的黄金一般充满吸引力。

“您……”雷克利斯用激动的语气开了个头，然后快速眨几下眼睛压抑险些脱口而出的话。他又犯了老毛病，凝视约顿阁下超过三秒就不自觉涌现出一系列满怀爱意的想法。

他紧盯近在咫尺的面容，忍住凑上去亲吻的欲望，咧开嘴笑着说：“或许……或许今晚临别前，您可以给我一个拥抱？”

一定是前几次的纵容给了他太多信心，雷克利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约顿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了。所以和之前一样，他试探地提出了渴望亲密的乞求。

然而约顿的指尖离开了他的皮肤，带走了所有的温暖。

“不，雷利，我希望你想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雷克利斯的笑容渐渐淡了。他在约顿的目光中读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试图掩饰的东西，无处遁形的窘迫无情地撕裂了他的内心，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空白的大脑和涨红了的脸颊。唯一喧嚣在他脑海里的情绪，就是逃离即将面临的拒绝。

他没想那么失态的，但上涌的热意就是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窜进眼眶。

他的眼睛红了，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像个孩子似的哭出来。正和那些被心仪的人拒绝的大男孩一样。

约顿微微一怔，迟疑地止住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他明白自己即便不能回应雷克利斯的心意，也不该直接打破眼前的年轻人有关爱慕他的幻想，那太伤自尊了。

这些天真的孩子，他在过去的近千年时光中碰到过许多。他们贪恋的无非是自己的外貌、浮于表面的温柔，亦或是足以令他们心存妄想、以为他们是独一份的照拂。

可因为不忍使得他们沉溺于无法得到回应的感情中，是比直接粉碎他的梦更残忍的事。约顿不想让爱情的不幸缠绕雷克利斯，因此他狠下了心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