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睡下了？”今日他因要批的折子多，故此深夜回来时便没去打扰孩子们。

见他还未脱去外衣,身上犹自还有寒气,明瑶一面点头，一面道：“莺如,端上来吧。”

显然是早有准备,莺如答应着去了,很快端来一个黑漆连珠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鸡汤小馄饨,看着清爽闻起来鲜香。

沈远弯了弯唇角,心里觉得格外熨帖。

虽然他已经遣人送信说今夜在宫中用膳，不必等他,可瑶瑶还是给他备了宵夜。

“天气愈发暖和了,过两日若得空,咱们带安安他们去放风筝罢？”沈远没用桌子,侧身坐在临窗大炕的小几上吃宵夜。“前儿我答应了安安,说给她和思安每人做个风筝。”

明瑶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挑了挑眉道：“您扎的风筝我可不敢恭维,还是带孩子们去买快些。”

虽是被媳妇否定，可显然她也答应了出游的计划，沈远心满意足的道：“瑶瑶怎知我的手艺没有精进？放心，这次保准不会让你们失望。”

见他如此有信心，明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果不其然他的手指间新添了不少细小的划痕。

“我吃完了。”沈远也察觉到她的注视，放下了汤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罢。”

房中还有丫鬟们在，明瑶没再继续追究，让人收了东西，两人各自梳洗后，明瑶拿了话本靠在大迎枕上翻看，沈远则是把带回来的三本折子批完了。

“瑶瑶，明日再看？”还是沈远先走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书。他知道瑶瑶是为了等他，这才找了借口陪着，说话时唇角的弧度始终都没有平复。

吹了灯，沈远放下帐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看到只有一床被子，忙喜不自胜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浅浅的喘息声从帐中透出，窗外月色正浓，窗内则是一派春宵帐暖。

“瑶瑶。”等到云消雨歇时，沈远一手抱着她，一手力度始终的替她按摩着腰。“要不要叫水？”

明瑶没有睁眼，嗓音沙哑的道：“不必了。”

一来她确实倦了懒得动弹，二来若为了不再有孕，这会儿去怕是也来不及。

“那好，快睡罢。”沈远没有多想，语气里添了几分旖旎：“等到了行宫，那里有温泉，我们再好好的泡一泡。”

听他说完，明瑶反而掀开眼皮，淡淡的道：“从那时算起，已经快三个月了罢？皇上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没信心？若我有了身孕，皇上还敢孟浪？”

两人重新在一起时，还是在沈远睡在客房时。

那夜两人都饮了些酒，也是月色正好的一夜，引人情动。

早上他们起迟了，孩子们又早早过来了，一时匆忙，明瑶便没来得及喝避子汤。

安安和思安都是一次便怀上的。

“瑶瑶别担心。”沈远的语气很镇定，显然是早就有准备的。“你身子不好，我吃也是一样的。”

他话音才落，明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放心，我找的人是张先生，不会有差错的。”沈远以为明瑶担心，解释道：“我看着你小日子还准，想来很有效果，这才敢来‘侍寝’的。”

沈远故意说了句俏皮话，明瑶却并未笑出来。

“瑶瑶，此生咱们有安安和思安两个孩子已经够了。”沈远的声音愈发放得轻缓。“我不想你再受怀胎生子之苦，也不会和别人再有关系，更逞论有子嗣。”

“当然，我更没有逼你让思安认我的意思。为了这个皇位，我险些失去你和孩子们，若我死……”

他话未说完，便被明瑶捂住了嘴。

“是我说错了。”沈远笑笑，在她莹白的指尖偷了个吻。“快睡罢，明儿若见不到你，孩子们可是要闹的。”

往日明瑶都会被这句话哄住，然而今夜，她却直直的望向他。

“我睡了，你再悄悄起来去书房批折子？”明瑶语气淡淡的道：“别以为你半夜起来我不知道。”

沈远心中一惊，他都是等明瑶睡沉了才出去的，且他早安排了莺如给他送信。

“莺如受命于您的时间，可没跟在我身边长。”明瑶看出了他的疑惑，直言道：“是我不许她告诉的。”

“瑶瑶，只是偶尔我睡不着，想着找些事做。”沈远生怕明瑶不让他回来，忙解释道：“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这套说辞显然不足以搪塞明瑶，她满是不信的看着他。“皇上以为我是三岁孩童？皇上若不每日把时辰浪费在来往奔波上，倒也不必每日这样忙碌……”

“瑶瑶，我会安排好的。”沈远脑子飞快的转着，正要想个合适的借口。“我承认，这一阵确实忙碌了些……”

他没留意到，明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听她缓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们搬回去罢。”

沈远的理由还在编，听了明瑶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他眼底涌出狂喜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瑶瑶，你、你再说一次？”

“我答应回宫，也不全是为了你。”明瑶扭过去头去，条分缕析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安安长年住在宫外已引人注目，再者我和思安的存在，怕不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罢？”

不止是沈远身边的最亲近的人知道，朝臣中私下也有议论，天子在外面有私生子。

甚至有朝臣还上了折子暗示，皇上有皇子的话尽管接回来，给生母个名分也就是了，也好过后宫空虚，皇上膝下无子。

“思安已经一日大过一日，外面的风雨总会吹到他身上，他逃不开这些――”明瑶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让他将来面对非议。”

沈远听完，心中酸涩得厉害。

“瑶瑶，到头来，仍是要你为我付出良多。”沈远抱紧了她，低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明瑶缓缓回抱住他。

“若能回到过去，我肯定不会去招惹那个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你。”明瑶轻笑一声，语气有几分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