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檀深慌张又迅速地为凌子宵截住了手臂上几个穴位,他利落地撕去衣袖,在原本狰狞的伤口上划出几处十字伤口,而凌子宵也十分配合地用法力将体内的毒血逼了出来。

黑色的血液顺着凌子宵的手臂往下,从指尖滴落在地上,流了不少出来,沈檀深脸上的担心溢于言表,内心杂乱不安,而凌子宵做完这一切后,望着惊慌失措的沈檀深随即道:“不碍事的,师尊。”

可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抚到沈檀深,随后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

“师尊,我的头好疼……”

墙体碎裂中心的地方,尘埃散去,露出了里面叶星阑狼狈的模样。

他整个人被砸进了墙里,声音低低传来,原本鲜活的白色蛇尾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失去了光泽。

沈檀深的心神被牵引过去,他站在大堂中扶着凌子宵的手,看着叶星阑缓缓撑起身体,那头银发沾满了灰尘,也沾满了血

漂亮的青年虚弱地咳了咳,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更可怕的是,青年的一只手抬了起来,正捂着他那受了伤的额头,止不住的鲜血从白玉般的指缝中不停地流了出来……

“…………”

沈檀深的眼瞳收缩,他望着叶星阑那染了血的半边脸,一时间如鲠在喉。

那个地方,是叶星阑龙角的位置。

沈檀深想,他能再一次承受起叶星阑断角的后果吗?

不能。

所以刚刚他不应该提他和凌子宵的事情的,或许不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叶星阑不会愿意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为什么他还要告诉叶星阑。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叶星阑……

而感受到沈檀深情绪起伏的凌子宵则握住了沈檀深的手输送灵力,安抚起沈檀杂乱的情绪。

他知道男人担心什么,刚刚他下手的确重了。

这具身体是男人用精血浇灌雪肉莲而制成的躯壳,他自醒来后便一直保护得很好,哪怕是上一次和花陵厮杀也没让这具身体受过什么伤。

只是事发突然,被叶星阑咬上一口并不是什么大事,却已然触到了他的底线,他没有留情。

但若叶星阑为此断角……对谁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真正拯救沈檀深的是叶星阑移开手,露出他完好的龙角。

只见叶星阑顶着额头上流着血的伤口,哪怕是血都流进了他一边的眼睛里,他依旧是睁着眼睛,哀切地望着沈檀深。

他似乎忘了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沈檀深和凌子宵,脸色惨白道:“师尊,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失控了,而他的解释如此苍白无力,更像是欲盖弥彰。

叶星阑连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失控是不是源于嫉妒还是其他什么心理,明明他已经和凌子宵达成了协议,哪怕是凌子宵和师尊成为道侣,按照协议,他照样能留在师尊的身边,慢慢给自己争取机会。

可现在一切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失控给彻底毁了。

真好,凌子宵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将他彻底踢出局去。

他再怎么真心实意地解释,可掩饰不了他刚刚的确被刺激到失去控制,对凌子宵起的杀心。

想到这里,叶星阑心底发冷,师尊会相信他么?

不,师尊一定会将他赶出去。

沈檀深在得知叶星阑的龙角没断便缓了下来。

罢了,当初叶星阑是用他的死来换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哪怕是为了叶星阑好,为了让叶星阑不要生有的没的心思,他也不能再这个时候出尔反尔,剥夺叶星阑最后的希望。

以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让叶星阑见识到更加宽广的天地,认识到更多的人。

想到这里,沈檀深不再纠结,他收回看着叶星阑的目光,忙扶着凌子宵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顺势查看凌子宵逼了不少毒血出来的伤口。

他道:“子宵,还好吗?”

凌子宵只是感受到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觉,他取出一个药瓶,想要往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药。

“不碍事,只是这毒似乎有麻痹的效果。”

沈檀深把药接过来,亲自给凌子宵涂上灵药,与此同时,他顿了顿,将内心的不安驱散,决定给叶星阑一个台阶下。

“叶星阑还不过来”

叶星阑在听到男人声音响起后,身体一颤,这已经是沈檀深今日第二次念他的全名了,足以证明现在的男人对他有多失望。

漂亮又可怜的青年半边脸上都是血,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将堂上沈檀深为凌子宵担忧的模样尽收眼底,不像往日那般会哭着求饶,会跪到沈檀深的身边拼命解释。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顶着那张半边是血的脸,轻飘飘地道:“对不起。”

他知道,凌子宵说出那句话,一定是得到师尊的允许。

既然师尊已经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他,再加上这几日男人纵容那些凡人、弟子取代他的位置,做他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他一件事他的身边不缺他。

他自始至终都是多余。

叶星阑的眼神悲怆至极,那双宛如红色宝石的眼眸望着沈檀深的身影也彻底失去了光泽。

他像是一条认知到自己即将被丢弃的可怜小狗,认清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不做挣扎,坦然接受。

他轻声笑了几声,带着对自己的嘲讽和心灰意冷,道:“我知道师尊想要赶我走,这一次的确是我先做错了事。”

沈檀深握着药瓶的手猛地一颤,他回过头,身体僵硬地看着叶星阑,眼眸里闪过茫然无措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