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深记得,这世间飞升之人少之又少,几乎是没有明确的典籍记载过,他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他能在三百年后得道飞升,成为天道。
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所谓无情道,堪破的是人的七情六欲,参悟的是天地法则。
以绝对的理智去看待世间万物之间的善恶、爱恨、生老病死,维持着六界和平衡,促使一切朝着长远和睦的方向发展,这是身为天道要去做的事情。
而他成为天道后,选择的也是这样的路。
飞升后,他对三个徒弟的师徒情谊荡然无存,悲悯则留给了悲苦众生,他舍去人形,与天地山川、清风明月同化,以法则的形式留存在世间,正义和邪恶在他眼中并无差异,生与死也是亦然如此,世间因果皆因万物而生,又为万物而死。
而万物皆他,他皆万物。
这也是为什么花陵和叶星阑会在他的示意下成为魔尊和妖皇一样的原因。
平衡对于绝对的正义或者邪恶而言更为重要。
自古正邪不两立,善恶一半,生死轮回,看似对立,实则生生相关,有善便有恶,有正便有邪,有生便有死。
它们彼此对立,又互辅互存。
沈檀深身为天道,在此基础上推动的是整体的平衡和各族的昌荣繁盛。
他对三个徒弟很是器重,赠予了诸多不同他人的气运,他们三个的确是气运之子,可沈檀深对他们如同万物般,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
哪怕后来叶星阑为了求见他一面,跪在他的神像前跪了一个多月,双腿差点跪废,他也未曾化形去见叶星阑一面。
连最宠爱的徒弟都如此,更别说花陵和凌子宵那些不为人知的暗愫了。
直到那外来者的入侵,打破了原本经过沈檀深引导后的平衡,当身为天道的他动手时,凌子宵、花陵和叶星阑已是气运折损大半,道尽途穷。
沈檀深不禁有些脊背发凉,他其实不太想成为三百年后那般无情无欲的天道。
看来明日需和系统再确认一下。
在沈檀深沉思时,凌子宵则安静地为沈檀深清理、洗浴,每寸皮肤都被清洗过,连那头白色长发都被凌子宵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清洗。
沈檀深被凌子宵抱起他才回过神来搂住凌子宵的肩膀,他浑身舒畅,身上的不适也消失了,状态比起上一次欢好要好太多。
而凌乱污浊的床榻上全部被换掉,清尘术下,所有的焕然一新,一尘不染,干净整齐。
沈檀深躺在崭新又柔软的被褥中,还不明就里。
直到凌子宵给他下身上药时,青年冷不防地开口道:“师尊,下次我们双修可好?”
沈檀深一愣,他看着平静的凌子宵,轻轻咳了声,侧过脸去时露出了那发红的耳朵,他道:“好。”
沈檀深不是不知道双修是类似于道侣之间房中术的修炼功法,只是他以前觉得自己修无情道,对于双修这一块的功法几乎是看得少,也从未想到会有一天能用上。
看来他需要抽空好好翻阅一下才行。
他见凌子宵已经上完药,本就犯困,他想要凌子宵陪他一同睡去,可凌子宵却坐在他身边,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青年才不冷不淡地开口道:“师尊,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说。”
随后,在沈檀深不解的目光里,凌子宵直起身,抬起了一只手,那手里此刻正涌动着一团闪着诡异红光的雾气。
沈檀深惊讶道:“这是……”
凌子宵没有说话,他将这团从花陵身上抽出来的魔气靠近了沈檀深那孕育魔胎的小腹。
只见这团红光还未接触到沈檀深那隆起来的小腹便被里面的东西吸了进去,一丝都未飘逸散开。
魔气被腹中胎儿吸收后,沈檀深原本带些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不少,连气息脉象也平稳了不少,更诡异的是,他能感受到腹中胎儿吸收了魔气后的那种满足感,连带着他也生出几分对那些魔气的渴望。
万千思绪闪过,沈檀深不由自主诧异地望向凌子宵,欲言又止,而凌子宵没有任何避讳。
他如此平静,心安理得,在沈檀深那复杂的目光里淡淡道:“花陵在我手上,师尊。”
“……”
什么?那些传言不是说花陵逃了吗?怎么……
沈檀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对,那些是子宵特意让人传出去的谣言。
所以,花陵自小天地一战后便落在了凌子宵的手里是么……
难怪那时子宵同他说,他孕育的是魔胎也没关系。
因为花陵在他手里,无需担心魔气供给的事情。
“师尊受了花陵折辱,我自是不会让花陵好过。小天地一战后,花陵便恢复了记忆,他被擒后被我关在三清门地牢,师尊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人。”
如此轻描淡写,其中却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信息,以至于沈檀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只见他恍惚道:“花陵的记忆……恢复了?”
“嗯。”
凌子宵的目光落在沈檀深的脸上,未曾移开半分。
沈檀深愣了许久,才道:“我当初封印他的记忆,只不过是为了封印他的心魔。”
花陵那时恨他,不仅仅是杀妻挖目夺丹之恨,花陵还怨他假扮未婚妻,怨他是桃桃,他后面带着叶星阑回去见花陵最后一次时,发现花陵生了对他恨之入骨的心魔,于是他一连带着所有在桃花林发生过的事情都封印在了花陵识海深处。
只要没人揭开这个封印,花陵将永远不知道真相。
这是沈檀深在得知自己将死后作出的决定。
他选择让花陵不需要背负仇恨,一无所知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