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沈三钱亵玩过,身上的印子一直不见消退,昨夜他入睡前偷偷掀开中衣瞧了一眼,那些斑驳红痕仿佛愈发鲜艳了不仅如此,胸乳旁甚至有几道乌青的指印浮现出来。
每到入睡时分,厚苍阁内都会燃起助眠的香料,白青崖只觉清淡好闻,睡得格外好些,除去每日起床后稍显酸痛的身体和累累难消的暧昧痕迹,一切如常。
白青崖未经人事,对这些全然懵懂,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古怪,除了换衣裳的时候要避着人,这点细微的不适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其他困扰,只是让他偶尔在心中骂一骂沈三钱罢了。
……
随着厚重的罗帷被挑开,大亮的天光随之倾泻入室内。白青崖瞧着天色不算早了,掀开被子,赤脚踩在脚踏上,问:“什么时辰了?”
桂旗侍立在一旁,柔声道:“回大人的话,巳时了。”她解释说,“殿下听说了您昨夜睡得迟,特地嘱咐了不让叫,请大人好好歇息,若是巳时过还未醒,才将大人叫起来,否则白日睡太久,夜里不好睡。”
白青崖听得心里暖暖的,含笑道:“这是殿下的恩典,我待会儿自去向他谢恩。”
待到梳洗停当,桂旗打开了妆台边上的两个大箱子,语调轻快:“殿下先前命人为长史新制了衣裳做得了,昨日刚送来,长史要不要瞧瞧?”
白青崖讶异地问:“殿下还给我备了衣裳?”
“自然。”桂旗抿嘴笑道,“前几天尚衣监来人量体制衣,殿下特意命人问了长史的尺寸,用的料子都同宫里的主子们一样呢。”小丫鬟声音清脆,一句一句如珠落玉盘,又都是好话,听得人格外舒心,“殿下往日哪里过问过这样的小事?可见大人有多得殿下重用。”
白青崖心情本就不错,现在更是被她说得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既然如此,倒是不好辜负了殿下的心意。你为我挑一件罢。”
桂旗挑了又挑:“这件绯色盘丝锦的好不好?又暖和又轻薄,也衬大人的气色。”
白青崖见那锦缎在明灭的光里泛着流水般的微光,正是他心中最喜欢奢靡华贵之风,心下满意,嘴角便不吝扬起一抹笑:“很好。”
桂旗倒像是被什么晃了眼似的,匆忙别开脸,慌手慌脚地将那袍子拽了出来。这一拽不要紧,不想竟带出了旁边白青崖带来的那个包袱,草草包起来的包袱散开来,滚出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棉袍和包在其中的一朵金丝绢花。
“呀!大人恕罪!”桂旗一边告罪一边赶忙去拾那衣裳,捡起那朵绢花时却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沈三钱所赠之物,虽然来历晦气,但做工实在精致,用料也华贵,白青崖心想人虽然是贱人,但不必同东西置气。因为知道褚容璋不喜欢,故而一直没戴出去过,却也没扔。
现在陡然叫桂旗翻出来,便是一阵心虚,忙色厉内荏地喝道:“看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好?”
桂旗不似玄芝一般细腻,并未察觉白青崖幽微的心思,指着那朵绢花道:“这花……奴婢十几日前见门房上来人禀告,有个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贺大人升官之喜的。那时大人已歇下,殿下便代为保管了,那锦盒里头放着的,仿佛也是一朵绢花。”
白青崖失声道:“什么?!”
“不仅如此,从那天起,日日都有不同式样的绢花送来呢。奴婢只记得第一日格外特殊些,那天的盒子里头还有一块蟠龙佩呢!真是巧,那玉佩倒有些像我们殿下素日里佩的那一块。”
听到此处,白青崖还有什么不明白?心口悬着多日的大石以这种方式轰然落下,砸得他两眼一黑,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床上。
沈三钱……狗贼!
真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桂旗见白青崖突然之间脸色如此难看,也吓了一大跳,忙跪伏在地上:"大人,奴婢说错话了。"两边的小丫头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来。
白青崖狠倒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见三个纤弱的女孩子瑟瑟跪在地上,桂旗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他自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想欺负女人,恹恹地说:"不是你说错了话……是我自己突然想到有件事忘记办,所以失态了。快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桂旗松了口气。
想到时不时漏夜出入缣风院的那位,她心里实在是疼白青崖,看他这副样子十分担忧:"大人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奴婢愿为大人分忧。"
分忧?你一个小丫头能分什么忧?白青崖惨淡地想,这下子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那日实在是兵荒马乱,他急于脱身,更不敢与沈三钱争执,便穿着沈三钱预备的衣裳出了督公府。谁知这贱人如此卑鄙下流,竟然扣下了褚容璋送他的玉佩!
若只扣下便也罢了,他也不是不能在褚容璋面前周旋过去,可他偏要把事情做绝,当着褚容璋的面将玉佩还给了他。这岂不是明着告诉褚容璋,他白青崖对你送的东西丝毫不放在心上么?
况且褚容璋原本就因绢花与玉佩怀疑他与沈三钱有勾结,那天在马车里他为表清白只差指天誓日,结果转脸就闹了这么一出。褚容璋会怎么想呢?"玉佩贴心口放着"是假的,那么"与沈三钱毫无关系"是真的还是假的?救命之恩又是真的还是假的?扣裙}二+三棱#馏;久二.三久馏_
这件事搁在褚容璋心里那么久,素日里却从未见他提过,甚至昨夜还收了他一块玉佩,也未露什么行迹……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三钱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他?若现在这阉竖站在他面前,白青崖真想先不管不顾地扇他一顿耳光解气。
桂旗见白青崖苦大仇深地坐着不说话,明白长史的心事恐怕不方便跟她说,于是也贴心地不再问了,宽慰道:“既然事情已然忘了,那想必也不差现在这一会子工夫。大人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奴婢吩咐他们摆饭可好?”
白青崖心乱如麻,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口中含混地应了。
孰料桂旗刚出得门来,便看到一名等在门外的玄衣男子,当下便讶异道:"檀霭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只见那男子容貌清俊,神情冷漠,肤色是异乎寻常的白,仿佛昆仑山顶不化的冰雪,连名字也颇有禅意,一开口的嗓音清越如击玉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殿下让我来看看这位娇主子起了没有若起了,便带他往听雨阁去。"听得出他已再三克制,然而还是泄露出了十二万分的不耐烦,出口的话里仿佛都带着火星子。
桂旗显然对他的暴躁已经习以为常了,下意识地为白青崖周全,歉然道:"今日真是劳烦您了,长史大人已经起了呢,只是尚未用饭,您看您是否先去回了殿下,待长史用毕了饭,再由奴婢引长史去往听雨阁?"
檀霭冷冷道:"不必。殿下的吩咐是让我亲自接,现在就走。"
褚容璋的令谕,桂旗自然不敢置喙,她虽心疼白青崖饿着肚子,却也只能让步:"大人容奴婢进去禀告一声。"
檀霭耐下性子又在门口等了一刻钟,谁想桂旗竟一去不回,叫他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本就对白青崖多有不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色的东西,坏了他们的谋划,殿下不仅不罚,还亲为他请官接入了府。他一入府不要紧,把他们一帮人闹得人仰马翻他昨日还笑睡鸦堂堂玄字暗卫沦为保镖,今日他檀霭也成了这狐狸精的碎催了!
再讨厌白青崖,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做出闯人房门的事,可也着实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便退而求其次敲了敲门,扬声道:"时候不早了,长史大人何时才能移驾?"
桂旗这才慌慌张张地走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似的:"长史的衣带缠住了,衣裳穿不上,可大人面皮嫩,又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们伺候,现下也是心急如焚。事出有因,并不是故意怠慢檀霭大人。"
檀霭只觉啼笑皆非,闻所未闻,怎么会有这么愚蠢做作的人?衣裳不会穿也就罢了,还不肯让丫头伺候,像是谁不知道他与卫纵麟和沈三钱都勾勾搭搭似的,现下在殿下这里,就装起了三贞九烈,连丫鬟伺候都不肯了?
他心里厌烦至极,只想快了结了这趟差事,便提议说:"既然如此,我与长史同为男子,由我进去为长史更衣总无不妥了罢?"
桂旗心中其实也正有此意,只是怕由自己提出冒犯了檀霭,此时见他主动,自然求之不得,忙道:"檀霭大人肯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大人快请进。"
门内的白青崖正急得满头大汗,后悔不迭。都怪那个劳什子阉竖,不仅害得他被卫纵麟拿捏,连换件衣裳都不敢要人伺候!
他看那件衣裳与自己平日里穿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料子好些罢了,像往常那样拒绝了阿桑为他更衣的请求,自己随意披上了。
谁知这衣裳繁复的带子不知怎的与中衣纠缠在了一起,他不耐烦解,试着用力拽了一下,结果非但没有拽开,反倒将中衣扯了开来,半边肩膀上触目惊心的吻痕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