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她是徐嫔娘娘身边的梳头丫鬟,很得娘娘器重,所以娘娘赏了这么多首饰给她。”秋欣然慢慢道,“小松性情很好,不过胆子有点小,但为了重要的人又能豁出命去。”

“那……”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梅雀显然犹豫了,不禁咬住嘴唇,踌躇许久才说:“她如今还在宫里吗?后来我托人打听……却说宫里没有这样的人,她可是已经不在了?”

秋欣然一顿,乍然间反应过来,那晚火堆旁夏修言同她说那话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她的下落,到时盼你还能做到今时今日所说的话。”

此时推梅雀出去才是最好的,让梅雀将这包首饰送到无论哪个公主或是皇子面前去,他们应当都乐得收留她,借着此事能在李晗台身上做个大文章。但过后呢?等她失去了作用,他们又会丢弃她,就如丢弃一颗没有用的棋子。

夏修言早看透她的命运,所以他现在将梅雀的命运交给她,让她来选:告诉眼前的女子实情还是选择骗她?秋欣然像是已经想见他眯起眼带着点促狭地问她:你选哪个?她咬咬牙,因为她哪个都不想选。她看着眼前女子略带忐忑的目光,沉吟片刻才道:“她确实已经过世了。”

梅雀的目光黯淡下去:“她是怎么死的哪?”

秋欣然斟酌了一下字句:“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得了病,才去世的。”

“那真是……”梅雀垂着眼,却不知道说什么,过一会儿又问,“那她走的时候应当不太难受吧?”秋欣然意识到她应当是想起余音过世前最后的那段时日了,于是柔声细语道:“听说去得很快,并没有受什么苦。”

“那便好。”梅雀笑了笑,她与小松其实没有相处过多少时日,对她的印象早已淡薄了,但念着宫中有个姐姐,总觉得世上还有一个亲人,有朝一日或许还能相见。如今听说她早已不在了,心中难免失望,但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至于太过悲伤。

秋欣然望着她,忽然问:“这盒东西你能给我吗?”

梅雀一愣,她看着梳妆盒里的东西良久,最最艰难的时日里,她也没将这些东西卖出去,或许是因为在心中存了一丝希望,若是小松还活着,她若是认不出自己,这包首饰也算是个凭证。如今小松既然已经不在了,那这些珠宝首饰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将盒子朝对面推了推,秋欣然又说:“给了我,或许就再要不回来了。”

“本来也要给你的。”梅雀道,“你救我一次,师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也没问她一句,这东西拿去是要干什么。

秋欣然闻言心中一热,不禁微微笑起来。还好,还好这人世这么苦,还有人愿意发出短暂又微末的光。

67. 忌观棋 秋欣然微微一笑:“韩尚书的千……

秋欣然坐车从城外回来, 到何记饭馆时,天色已经暗了。饭馆里正热闹,她刚一进去, 就叫何秀儿拉住了:“你这一下午去了哪儿,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秋欣然觉得奇怪:“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个客人找你, 在楼上坐了一下午了,我看他模样生得凶, 瞧着脾气可不大好。”

秋欣然心中“咯噔”一声, 忙三步并两步匆匆上了楼,一推门, 果然就瞧见里头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转头看过来,本来就黑的脸色见了她更黑一层。秋欣然原想着以贺中对自己的成见,怎么也得是明天才能过得了心里那道坎, 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屈能伸, 见着信物立即就过来了,还能这么耐耐心心地坐在这儿等她一个下午。见她进来,贺中正欲发作,秋欣然先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贺副将!”她反手将雅间的房门关了, “我下午出城去趟城郊田庄, 回来晚了,有劳副将久等。”

梅雀藏身的地方没几个人知道,她一进门先透了个底, 摆明了自己是受夏修言所托, 一时竟将贺中满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一句都说不出来。

秋欣然睨他脸黑似锅底,心中暗笑,又忙正了正神色:“副将找我所为何事啊?”

贺中哼了一声:“我才要问你, 你那锦囊里说得究竟是什么意思?”

秋欣然不疾不徐地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巧的铁质腰牌递给他,贺中接过一看神色大变:“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这儿?”那是夏修言的私令,能调动他身边亲卫,轻易绝不离身。莫非是这道士偷偷趁着侯爷不备,从他身上偷来的?想到此,贺中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神色瞧着更吓人了。

秋欣然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想的什么,心想这位副将脑子确实不大灵光,夏修言那天晚上一通的好话,说得这差事舍她其谁似的,叫她差点飘飘然起来,现在仔细一想,莫不是早就看透了贺中难当此大任,只好勉勉强强叫她来替他撑一撑局面?她叹了口气:“这令牌若不是侯爷亲自给我,我如今拿出来给您,岂不是人赃并获?”

贺中一想确实如此,但又想破头都想不通侯爷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信物给了她。秋欣然见他还有几分不信,于是身子往后一靠,故意道:“贺副将不信也是情有可原,说实话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不如您将这令牌拿走,我也乐得自在。”

贺中觉得她这是欲擒故纵,但又见她果真起身准备送客,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侯爷既然将这令牌给了你,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秋欣然拉长了声音:“我拿这令牌也调不动您,还谈什么管不管的?”

贺中咬牙:“你要我干什么?”

秋欣然依旧摇头:“贺副将现在嘴上这么说,恐怕心底对我还是诸多防备,与其这样,还不如我现在就此将令牌给你,早早脱身的好。”她说完还做出一副惋惜神色,气得贺中心痒痒,但这会儿高?D、赵戎皆不在,身边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侯爷的令牌又确确实实在她手上。

贺中两手架在膝盖上,冷静想了一想,才抬起头面容严肃地同她说:“老实说我自然信不过你,但老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也知道军令如山。现在令牌在你手里,只要当真是侯爷的意思,刀山火海也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秋欣然微微笑起来:“好,有副将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贺中哼一声:“现在能说说接下来要干什么没有?”

“要成此事得先找个人,有劳你替我送封信。”

贺中两眼一瞪,叫她斜睨一眼,又偃旗息鼓:“行,不就是送信吗,送到哪儿去?”

秋欣然从容不迫:“副将不要以为我故意戏弄你,这信可得凭着定北侯府的名义才送的进去。”听她这么一说,贺中才又打起精神看过来:“送给谁?”

秋欣然微微一笑:“韩尚书的千金韩令。”

?

定北侯下落不明一事尚且没有进展,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虽无人直言,但众人心中都已隐隐有了一个共同的预感,夏修言此次应当是凶多吉少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日又出了两件大事。这第一件事,就是夏修言手下的赵戎竟是章家早年在发配途中偷偷潜逃回京,意图刺杀韦镒的章家大公子章榕。

此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章家旧案还未查清,章永当年是否和??越人勾结也还存疑,若章永确实不清白,那么章榕潜入昌武军到底是何居心,就很值得叫人深思,连带着身为上级的夏修言一时间与??越人的关系也有些暧昧不清起来。毕竟拔擢部下之前必定要对此人的出身做一番调查,赵戎改头换面能在军中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很难叫人相信夏修言会对他的身份毫不知情。

朝中风向一时大变,要不是夏修言如今生死未卜,圣上不好发难,恐怕也少不得要去大理寺问话。

吴广达这几日就比较舒心,他听说了城南矿洞炸毁的消息,乐得亚述同夏修言一块死在里面。没了夏修言在朝堂上给他使绊子,日子果然好过不少,就连韦镒都已取保候审,暂归羽林军统领一职。

对他而言还有一桩喜事,就是芳池园失踪的乐伶忽然有了消息。

前几日有个戴着头巾举止神秘的女子,在长安一家当铺当了一包首饰。那一盒首饰价值不菲,掌柜的眼毒,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来路不正。自古偷卖宫中金银去当铺换取钱财都是大罪,当铺掌柜暗道不好,只能先努力稳住这名客人,一边立即叫店中的伙计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报官。

那客人在店里坐了一会儿,似乎也是察觉到不妙,不顾掌柜再三挽留,竟是连首饰都来不及要回去,就匆匆从店里离开了。等大理寺的官差赶到,早已追查不到她的踪迹。

好在那些首饰还在,大理寺带回去一查,发现果然是宫中的物什,再逐一点对,发现竟是徐嫔宫里的首饰,可好端端的徐嫔的东西怎么会流到宫外去哪?

大理寺顺藤摸瓜,又翻出了七年前小松旧案,发现正是她当初偷取的那几件首饰。这下全部都说得通了――那乐伶原来竟是徐嫔身旁梳头婢女小松的妹妹,小松当年偷走宫里的首饰寄去家里,之后事情暴露,小松下毒害死徐嫔,自己也随即自杀。

梅雀多半是听说了此事,这才想一心报仇。只是连日逃亡,身上盘缠早已不够,这才不得已出来典当了这些赃物。

可这其中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梅雀报什么仇?她就算要报仇,也不该来找吴朋,给他使了个仙人跳才是,这当中倒像另有隐情。但这番调查下来,吴朋杀人的罪名便坐不住了,大理寺基本可以确定梅雀未死,暂时将他放回府中,日后提审。

这日秋欣然上大理寺拜访周显已,二人坐在屋中闲聊,听他皱眉道:“这当中最奇怪的是,那一小包首饰里有一件没有登记在册,应当不是落梅宫的东西,但看做工又确实不凡,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