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结束时，石山林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想起自己带着一瓶之前来这儿考察时从老乡家里买来的他们自己酿的米酒，于是非要趁着夜色美好，好友齐聚时开了这瓶酒。

大家原本吃得索然寡味，现在听到有酒可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争着抢着要来尝尝。

不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江栖野对酒这种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

“怎么兴致不高？不喜欢喝？”施暗浓看出了他满脸的抗拒，贴心询问了一句之后，笑眼弯弯地逗了他一句，“还是不能喝啊？”

可能是乡下的风太让人沉醉，可能是许久未曾参与过这种无需勾心斗角的社交，可能是江栖野对他明里暗里的偏爱，让他无所顾及地想要逗这个突然脸红的大男孩，“男人不会喝酒可不行啊。”

“谁说我不能喝？我只不过怕喝多了没办法照顾你。”

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多不能喝，只是他酒品太差，曾经喝多了闹了两次笑话，方以泽现在还常常拿他喝多之后十分钟把家拆了个彻彻底底的视频来嘲笑他。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江栖野两杯下肚之后彻底敞开了，谁给倒都喝，喝几杯都行。不过值得可贺的是喝到最后自己都走不稳了，施暗浓杯子里一滴酒也没沾过。

酒壮怂人胆，也暖凡人心。

闹腾到后半夜，一个个基本都喝断片了，这场男人之间的较量才堪堪叫停。

施暗浓扶着江栖野回到他今天抽中的小木屋，刚关上门，江栖野就一身酒气地把他搂进怀里，“哥……”

平时说话总学不会用三声的人喝醉之后竟然会撒娇了。

施暗浓趁着他醉了，也放下了平时的克制，摸了摸自己颈窝里的大脑袋后，嗓子轻轻一震，哼出来声“嗯”。

“哥，我好喜欢你啊。”

听此，施暗浓揉搓着白毛的手指一顿，心脏呼吸也滞了一秒，仿佛世界失重，将他狠狠抛到云际，而后，一切归位，心脏狂跳，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冲击着大脑，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哥。我小时候，经常爬树和泥，上小学的时候，又经常补作业上补习班，后来天天上网逃学，我活了二十三年，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感情问题。”

“可是，我二十三岁的时候遇见你了。”

江栖野摇摇晃晃地扶着施暗浓的肩膀直起身，眼睛里像是淌着一捧月色，清澈皎洁。

“没遇见你之前，我不会相信一个男人竟然真能说弯就弯，世界上竟然真有一见钟情的存在。当时我不明白这就是喜欢，可我摸着你瘦，就想以后把你喂胖一点，你有哮喘，我就想怎么才能把烟戒了，可是我瘾太大了，至今还没有一星半点的进步。”

说着，江栖野的眼眶泛红，他看着早已愣住的施暗浓委屈道：“对不起，哥。你再等等我。”

“哥，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冲动，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新鲜感作祟，而是真的想老了以后还能和你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起看月亮。”

“哥，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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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施暗浓迎着那道赤诚的目光回过神后正开口，衣兜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阿刚的电话。

如果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阿刚不会这个点打过来。

施暗浓为难地看了一眼耳朵都快耷拉下去的大狗子，揉了一把白毛算作安抚后，背身接起电话。

“怎么了？”

宁静的夏夜里夹杂着几声蝉鸣，突然，施暗浓呼吸一滞，声音紧张起来，“什么？”

江栖野站在原地歪头看向不断搓着自己衣袖的施暗浓，他能感觉到对方此刻的不安和焦躁，可是，施暗浓还没有给他回应，他不想他因为别的事情避开这个话题。

“哥……”他抬腿迈向前，就在离施暗浓还有一步的距离时，眼前这个消瘦的背影转过身来，满眼歉意地看向他说，“我今晚得赶回去，有件事情我得亲自过去。”

施暗浓说话向来温声细气，这次急成这样，想来事情一定很重要。

“我送你。”虽然避免不了失落，可他依旧装作很贴心的模样强颜欢笑。

乡间的小路不平整，江栖野喝多了还非要走出来去送施暗浓。一路上跌跌撞撞，施暗浓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江栖野拉着他的手紧跟其后。

江栖野想，这条路再长点就好了。

可惜不如人愿，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口，司机在车上早已恭候多时，施暗浓上车后，江栖野恋恋不舍地扒着车窗，眼神惨兮兮的，问，“哥还愿意给我一个吻吗？”

施暗浓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直到车开过几道弯，彻底看不见村口的那个身影后，施暗浓才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挪开。

阿刚打电话来是告诉他颜玲玉要死了。

其实颜玲玉的死活对他来说无关痛痒，难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实在没太多感情，过了也就淡了。他着急离开，其实也有逃避的成分在。

是他先找的江栖野，是他先提出签包养合同，也是他先动了想一直走下去的心思，可当江栖野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今晚又是在酒精催化下说出这种话。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喜欢，其中的话几分真假，这情意能维持多久，一切都是未知。

他曾经因为父母的原因十分抗拒爱情，可遇到江栖野，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愿意为他冒险一试，可当对方向他伸出手要求与他同行后，他又开始推拒。

喜欢吗？当然喜欢。

可爱情这东西，到底怎样才算真心，怎样才能持久呢？

想了许久，直到车停到疗养院时，他才从挣扎中脱离出来。

进去之后签了不知道有多少张通知单，一切平静下来后，他才觉得身体里的血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点支撑他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有的事都对到了今晚，施暗浓刚缓过口气来，阿刚就夹着一摞文件大步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