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禹没有刻意碰到他,怕把他吓走,而是保持了一个很绅士的距离。
他侧过头闻到时鹤生洗发水的味道。明明是同一款,但好像在他头发上要好闻很多。只微微一垂眼,就看到时鹤生红透了的耳垂,像春日的桃花一样霏艳,惹人垂涎。
傅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渴,口干舌燥起来。
“要关灯吗?”时鹤生半躺进去,露出胸口和手臂,转头问他。
松垮的睡衣露出白皙漂亮的前襟,他微微侧头,脖颈扬起,好似天鹅的长颈,让人想一口咬上去。
傅禹的视线移不开,他说:“困了就关掉。”
时鹤生就关了灯,然后把自己整个人埋了进去,闭着眼就能闻到棉被里传来的味道。下面这个是傅禹的被子,上面那个才是他的。
所以现在他鼻尖所触,全是傅禹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兴奋,就好像是老鼠钻进了米缸,忍不住闭着眼闻来闻去。香水后调的苦味夹着床品的洗衣液味道,还有傅禹身上的味道,整个杂糅在一起,把他紧紧地围绕着。
时鹤生悄悄把头探出来,他浸入其中,快要窒息了。
被子好厚,好暖,他伸直了脚都不用担心风会钻进来。咫尺之外是傅禹温热的胸口,他也睡了进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就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好想滚到傅禹胸口去。
这个想法让时鹤生猛地清醒过来,他抽了下鼻子,觉得自己有些不知羞耻,真的是脑子热昏了头。
“你不怕我感冒传染你吗?”傅禹沙哑着声音突然道,完全忘记了是他把逼不得已的时鹤生哄上来的。
许久时鹤生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说:“那我今天就不该进来陪着你。”
傅禹笑了一声:“对不起啊。”
“不需要。”时鹤生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又温暖的姿势躺好,“睡觉吧。晚安,傅禹。”
“晚安。”傅禹的声音响起,然后凑过来,精准地吻在他额头上,声音几乎贴着时鹤生的耳朵,低沉沙哑:“做个好梦。”
“……”
傅禹是躺了回去,但时鹤生那点儿不太坚强的睡意顿时作鸟兽散。
太犯规了!
时鹤生捏紧了手指,尽量想平和的接受这个晚安吻。但努力了一会儿,接受失败,突然变得毫无睡意。
他翻了身,想正对傅禹,却看到了傅禹模模糊糊的后脑勺。
他什么时候转过去的?为什么要背对着我?
傅禹是不得不背过身去,从时鹤生躺在他旁边,钻进来的那一刻,热流下涌,明明还在生病,但他还是忍不住饱暖开始思淫欲了。
喜欢的人就在他身边躺着,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伸手就能碰到他的手,柔软的身体,还有……如果说上次他还算是清醒有自制力,如今就是占了生病和时鹤生对他有意两个上风。
亲吻额头已经是极度克制的唯一接触了。
他想把时鹤生压在身下亲吻,想扒开他的衣服,咬住他的脖颈,分开他的腿,把细腰握在手中……
大胆又隐秘的幻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形,下身不由自主的发硬发烫,傅禹心里憋屈又怕被发现,更不敢起身,只好背过身去。
想等时鹤生睡着了再下床。
但时鹤生没有如他所愿睡着,而是轻轻喊了一声:“傅禹,你睡了吗?”
“……”傅禹顿了顿,还是回他:“还没有。”
时鹤生问:“要不要聊聊?”
夜色浓重,相对而眠,适合做坏事,也适合谈心。
“你想知道什么?”傅禹翻了个身,却向后靠了靠,几乎要从被子里钻出去。
“你那天,为什么一定要赶回来?”时鹤生太想知道了:“12月28日,是什么日子?是跟我有关吗?”
“……”许久,傅禹才应了一声:“没有。”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一。
普通到本该不被记得,但傅禹就是能想起来。
想起来他作为校护旗手最后一次上台,想起来他站在台子上,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那时候时鹤生和他的关系刚刚开始缓解,时鹤生的脚伤也还没好完全。
等时鹤生穿着那件白得发灰的羽绒服出现在班级队尾,悄悄地排进教师队伍里的时候。傅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想站在他身边,扶着他,让他走得更慢一些,更小心一些。想抱住他,想把他裹进自己的怀里。
这对当时的傅禹来说属于性觉醒,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和迷恋感。
而最离谱的是,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师。他瘦弱、身体不好、对他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唯一能震撼住他的,只有那涨清俊的脸和旁人看不到的,时鹤生独有的温柔和病态的美丽。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一个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宝藏。
远远地,傅禹还紧紧绷着脸,就看到时鹤生冲他笑了一下,暖风突袭,傅禹心知:就他了。
杂草丛生的山野下面,是一口幽暗的枯井,但傅禹能看到,那里面长出了一朵花。
如果世上的心动都有确切的时刻,那傅禹的心动就该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