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难受吗?”时鹤生随意把书一扣,朝他走过来。
“嗯。”
傅禹看着时鹤生一步步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手指微凉,有点舒服。
他收回手,轻轻松了口气:“烧退了,不用去医院了。你想喝水吗?或者吃点东西?”
傅禹摇了摇头,看着时鹤生蹙起的眉,又沙哑道:“喝水。”
“好,等一会儿。”桌子上的水已经凉了,他下楼去接了水,再给傅禹拿点吃的上来。
等门合上,傅禹又重新躺下来,床上多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虽然不重,但是裹得很严实,头一晕就让人想深陷进去。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但还是眯起眼睛不想睁开。
打了个盹再睁开眼,就是时鹤生在叫他:“傅禹……傅禹,醒醒。”
“嗯?”傅禹睁开眼,就看到时鹤生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手放在傅禹的脸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再睡。”
“嗯。”
傅禹这次是真的醒了,他试着坐起来,却觉得没什么力气,试了一下也没能坐起来。
时鹤生往他头下垫了个枕头,让他靠一下,转手去拿杯子:“温水,先润喉。”
傅禹本想伸手去接,又被时鹤生按住手腕,他把杯子凑到傅禹嘴边,示意他张嘴。
温水一点点送入干渴的喉咙,傅禹这才觉得好点儿,低低咳了一声:“我自己来。”
“别动!”时鹤生看他缓过来了,又开始绷着脸:“我问了Steven,你落地连时差都没倒,直接就赶去开会,晚上还陪客户去吹了一晚上冷风,给助理放了假?”
“我……”傅禹张了张嘴,又觉得无法反驳,低了低头:“嗯。”
时鹤生拿起还冒着热气的粥碗,轻轻搅了搅:“你本来那次出差可以不回来的,就非要回来折腾这么一趟。”
“要回来的。”傅禹说:“那天我们结婚……”
“我知道。”时鹤生打断他,不知道是在和傅禹生气还是和自己生气,说话像机关炮一样突突突:“我说了可以改日期,为什么不改?你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吗?能连轴转七十二个小时?这一周你睡过几个晚上?飞机上你休息了吗?你到底在急什么?”
“我……”傅禹看着他手里捧着的碗,白粥粘稠冒着热气,修长的手指握在勺柄上,明明时鹤生在发脾气,语气很急,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我无法权衡工作和你的关系吗?
还是说我真的很怕,很怕你突然就放弃了。
或者说,我选择在那一天,是你忘记了那一天,对我的特殊意义?
想来想去,傅禹只是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时鹤生怒气上涌,他咬着牙,觉得自己担心了这么一整天,要换来的就是一句对不起吗?
“我不需要什么对不起。”时鹤生一字一句道:“傅禹,你看着我。”
等傅禹抬起了眼睛,才看到时鹤生已经气得眼尾泛红,整个人直发抖,他问:“和我在一起,会让你这么累吗?”
“不会!”傅禹脱口而出,几近哀求:“你不要这么想。”
“那你就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给谁看?给我看吗?”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傅禹矢口反驳,实在不知道时鹤生突然哪来的气,但是心里又十分清楚他骂着自己也是好的,是甜的,是因为自己。
时鹤生一口气把几句话说了,转念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不该这么说话。一时脸色泛青,又白了脸。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尤其是他跟傅禹助理打电话,让Steven找个医生回来的时候,听到那几句话的时候。
他到底在拼什么?在忙什么?是因为自己拖累他了吗?
是吗?
时鹤生觉得这让他很讨厌,烦躁得胸口发闷,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存在。
比以前不被父母关注,没人在乎,没人救命的时候更讨厌。
他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禹吃了药睡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傅禹的眉头皱起又铺平。发烧的人时热时冷,他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压在傅禹身上,把他一次又一次按进去。
后面傅禹才睡踏实,他心烦意乱,找了本书出来,却一眼也看不进去。
如今好不容易他醒了,又乱发脾气。
时鹤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忍耐性很差的人,他总是宽容的、总是温和的,但是傅禹好总能轻而易举就能把他的怒气挑出来。
“好了,粥给我。”傅禹握住他的手腕,把碗勺往自己这边揽,轻声道:“别担心了,我没事儿,明天就好起来了。我保证,行吗?”
时鹤生听他这么说话,又觉得闷起来:“你是觉得我在跟你无理取闹吗?”
“没有。”傅禹垂着头看他:“我知道你担心我了,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
时鹤生觉得有些窘迫起来,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在傅禹面前都变得幼稚起来,他打掉傅禹的手:“别动,我喂你。”
“好。”说着,傅禹就真的张开了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