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胥白玉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于是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冲于菁点了点头。

吃完饭帮着于菁把碗刷完,胥白玉活动了一下颈椎,颇为懒散地说:“于先生,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外面挺冷的,其实,”于菁帮胥白玉拿过外套,却一直攥在手里没递给他:“如果你不想走,我家里也不是住不开。”

胥白玉望向于菁,轻轻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他觉得于菁对他实在好得过分,他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于先生,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男的。”胥白玉笑了,走上前去从于菁手里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又给自己裹上围巾。他一直没敢看于菁的眼睛,低着头自顾自地说:“所以啊,很多时候我没法无所顾忌。”

他刚要出门,却听见于菁在身后喊他:“那我送你回去吧。”

一出楼门凉风扑面而来,让胥白玉打了个寒噤。于菁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先去楼道里待着吧,等我把车开过来。”

然而这人并没有听于菁的话,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等着。于菁动作很麻利,不过一会儿便过来了。车里刚刚开了暖风,胥白玉坐在副驾驶位,仍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胥白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话让于菁有些尴尬,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化解这份沉默,可他思忖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到底该说什么好。

“到了。”于菁停在了胥白玉住的小区门口,转头冲胥白玉笑了笑:“小胥,早点休息。”

“于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胥白玉忽然说了句很没来由的话:“我就是个普通人,所追求的无外乎是大家都在追求的东西。有发展空间的工作、能养家糊口的收入、一点有关意义的情怀,还有……”

见胥白玉没再往下说,于菁很是好奇:“还有什么?”

胥白玉抬眼望向他:“还有,一个家。”

这人的眼神真挚诚恳,于菁霎时间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他轻轻触碰到了似的。然而“肇事者”本人却在一旁抿着嘴笑。看他笑成那样,于菁忽而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儿烫。

“于先生,”胥白玉开门下车,凉风涌入了些许:“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于菁长出一口气,冲他笑了笑。

第二天下午下班时裴允宁叫住胥白玉,把自己克制了一整天的好奇心悉数向那人倾倒过去:“咱都是实在人,你骗我没意思。你跟那个于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胥白玉不是不想说,只是他心里也很难界定。普通朋友吗?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至于别的……

胥白玉不想再思虑,直接笑眯眯地反抛回一个问题:“我看你最近心情很不错,是不是又有中意的姑娘了?”

“俗。”裴允宁解释道:“我高兴是因为归我管的病人们最近情况都好得很,出院的出院,恢复的恢复,我心情当然很不错。”

“是,”胥白玉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故而他也不想再作不正经的调侃,说了一句在他看来极为实在的话:“我最俗了,俗不可耐。”

***

千里万里

我键盘上的t和y两个键变成了薛定谔的t和y,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太不好用了

第21章

“于老师,”第二天一大早胥白玉去查房,只见于菁正看着于老爷子吃早饭。老爷子见他进来,索性连包子也不吃了,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儿子,你来啦?”

胥白玉一愣,下意识地望向于菁。于菁没说话,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见胥白玉没理他,于老爷子赶忙往前凑了凑,拽住胥白玉白大褂的衣角:“儿子,上学期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虽说读了大学,学业也不能懈怠,可别信那什么及格万岁,大学才是学本事的时候。”

于菁望着胥白玉,苦笑了一下:“老爷子是把你当作他儿子了。”他走过去弯下腰:“爸,您看清楚,那小伙子是胥大夫,不是我。”

于老爷子闻言转头看了于菁一眼,喃喃道:“什么啊?”

“于老师,您好生歇着。”胥白玉心里骤然添了许多悲苦,这和平素面对其他患者时的心绪并不一样:按说这种情况他无论是在书上还是现实里见得都不算少,可这回不一样,关心则乱。他站在这里,原本正在深水潭边拿着家伙救人,可不知不觉间他却也身陷其中,这才切身体会了一句医不自治,人不渡己。

“我先走了。”静默了片刻,胥白玉望向于菁:“其实……”

“小胥,你快去忙吧。”于菁的心情大概已经差到了极点,难得一见地打断了他,可纵是如此这人的语气依旧温和平稳,听得出沮丧与心疼,气恼与忧虑却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工作要紧,你还得去看别的病人呢。”他顿了顿,向胥白玉挤出一抹笑:“这边没事。”

“好吧。”胥白玉叹了口气。出于私心,他走上前去轻轻抱了一下于菁以作宽慰。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一如既往。胥白玉这人一忙起来便很难觉察到时间的流逝,等他回味过来时已经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跨年夜里无论哪个城市都会有很多隆重的活动,遥城也不例外。曾经胥白玉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也经常被朋友们拽着去学校里的跨年晚会凑个热闹,又或是出了校门买张门票去看人造的冰雪和烟花,一直熬到零点才肯罢休。

这是胥白玉告别学校后的头一个跨年夜,前几天他原本打算拽着于菁出去,然而在看到值班安排后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2016年1月1日,他胥白玉仍要工作。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再顶着困倦守到十二点,只能在睡梦中迎接新的一年。

晚上回家后他冲了个澡钻进被窝,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抓过来,先是例行公事一般给自己的同学同事与长辈们发了句元旦快乐,又跟裴允宁闲扯了几句,最后才在不知道怎么说的纠结中点开了和于菁的聊天界面。

下班后胥白玉便一直在想,该跟那人说句什么好呢?他既不想敷衍,又生怕自己显得过分??嗦,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思来想去,最终从遥远的回忆中揪出了一句藏在心底很多年的话。

那还是数年前他读书时在图书馆中无意间瞥到的句子。胥白玉笑了,在输入框里打上: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的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

这句话胥白玉当年一看便觉得喜欢,多年来一直在心底牢牢记着,从未与人分享过。此时一按下发送键,他忽而有了一种错觉,好似这话连带着自己一路至今的光阴悉数拱手相送了似的。

于菁大概已经到家了,消息回得迅速。开始也是元旦快乐那一套,然而到后来却夹杂了些别的内容:

小胥,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觉得日子其实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要不是于菁提起这话,胥白玉自己都快忘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胥白玉回了一个“嗯”,静静地等着于菁的下文。

不一会儿对方的消息便回了过来:明年的生机必能化解生活里的败絮。

这话说得质朴,措辞里所有的比喻词都是从胥白玉这儿拾来的,可落在胥白玉眼里却比辞藻华美的骈文雅赋更让他舒心:这人自己日子过得也不见得顺心如意,可却还愿意在寒风萧瑟的冬夜里把温暖分享给自己,最重要的,这并不是随口一说的鼓励。

胥白玉头一次发现,原来还能有人用心到这种地步,连生活里的细节都记得清楚。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闲掰扯了几句,谈及最近的安排,于菁说:我母亲的忌日就快到了,到时候我打算带我爸一块儿去看看她。

这样啊。胥白玉拿着手机,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字,却打了又删,最终也没形成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