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煊靠坐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哥。
严少成难得有?些窘迫, 被他弟弟看?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半晌, 他讪笑着看?向他弟弟：“咳，少煊，你莫生?气，?*? 先听我解释。”
“大哥真是?好计谋。”严少煊冷笑一声, “一面瞒着我与鱼哥儿阿姐来往，一面打着为我置办聘礼的名义，将自个儿的聘礼置办齐全, 真是?半点儿不耽搁。”
严少煊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大哥并非有?意瞒你, 原先同你说没有?成家的心思, 也?是?实话。可感情的事儿，半点儿不由人。”
说到这?儿, 他看?了?严少煊一眼：“你应当也?有?体会。”
严少煊侧开头, 不置一词, 严少成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道：
“先前虽然对月姐儿有?些好感, 但我一心想挣钱供你念书, 不想耽搁她。可两家走得越来越近，就同你对鱼哥儿一样，我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咱们去?府城前, 年?哥儿瞧出了?我的心思，说要为我说亲，我独自思索了?几日, 最后还?是?没能拒绝，那会儿你院试在即，又有?鱼哥儿的事儿在中间杵着，我才没同你说。”
上回谭三和钱泓指使人去?晏小鱼的摊子上闹事儿，晏小月被吓着了?，严少成过?去?瞧见她哭，一时没掩饰住心疼，就被年?哥儿看?出来了?。
没几日年?哥儿找上门，说严少成和晏小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要为他两说亲。
严少成脑子里都是?晏小月那日哭得满脸泪水的模样，明知应下此事会背离当初的自己立下的誓言，愣是?没能说出一个‘不’字。
他这?辈子从没那么想保护一个人。
少煊是?个汉子，糙些也?能养活，受点挫折，摔摔打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月姐儿却不成，他一想到这?姑娘往后嫁与别人，或许不被珍惜，还?会受欺负，他就受不了?。
月哥儿不是?世俗目光里的漂亮姑娘，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好。
“咱两与月姐儿他们走得太近，村里已经?有?些风言风语，我不愿让她遭受非议，但也?不想因此疏远她，我想与她光明正?大地来往。她将满十九，晏二叔和秋花婶子心里想必是?着急的，今年?将亲事定下来，也?好叫他们安心。”
严少成目光诚恳：“少煊，你可能谅解大哥？”
严少煊本来也?只是?气恼他大哥什么都瞒着他，明明是?血脉相通的亲兄弟，相依为命十几载，他大哥要提亲的事儿，他却是?从外?人口中得知的。
不至于真怨怪严少成，只是?有?些心气不顺。
“‘今年?将亲事定下来’？我还?以为你今年?就要成亲呢。”严少煊目光幽幽。
“咳。”严少成眼神飘忽，“本来是?想早日成亲的，可你不是?……”
虽说他弟弟从小皮实，受点儿伤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这?回在鱼哥儿身上栽的跟头还?是?有?些惨重的。
而今严少煊脸上一点儿新科秀才的精神气儿都没有?，还?有?点儿憔悴。
严少成就怕他这?时候去?找月姐儿提亲，严少煊触景伤情，所以同年?哥儿交待了?，要缓一缓。
他虽未明说，但严少煊已经?明白了?。
“不用缓了?，你让年?哥儿去?帮你提亲吧。”严少煊低着头，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顺道把田税的事儿说了?。”
严少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既高兴又感动。
少煊这?是?想帮他在晏二叔他们面前卖个好。
“好。”严少成有?些激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弟弟，“少煊你放心，大哥娶了?亲也?不会忘记你的，娶了?媳妇忘了?弟的事儿决不会在咱家发生?！”
还?没娶的时候就为人家教训过?弟弟了?，现在还?有?脸说这?话？严少煊斜了?他一眼。
“月姐儿愿不愿嫁给你，她爹娘和鱼哥儿同不同意这?门亲事还?说不好呢。”
严少成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月姐儿应当会愿意，她爹娘和鱼哥儿那儿，我也?会尽力争取。晏二叔一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我真心实意地求娶，他们应当不会为难我。”
他心里雀跃得很，还?有?些迫不及待，最后一拍手?，道：“我同年?哥儿说说，让他明日就去?问问吧！”
*
严少煊早上是?打算去?找晏小鱼的，被严少成的事儿耽搁了?一会儿，再过?去?时晏小鱼又出门了?。
原本决意要问个清楚，没想到两次都没见着人。他心情十分复杂，一面失落，一面又心存侥幸。
没有?从晏小鱼口中听到拒绝的话，他便?可以安慰自己，是?他大哥想岔了?，鱼哥儿就是?喜欢他。
虽然心里还?被晏小鱼占据着，但该做的事儿也?得做。
他院试高中，从府城回来，还?未去?给夫子报喜。
骆夫子是?他的授业恩师，待他极好，他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骆夫子。院试考中后本该第一时间去给骆夫子报喜，现在已经?耽搁了?几日，实在不好继续拖延了。
没让他大哥送，严少煊自己赶着牛车走了?一趟。
带着从府城买回来的礼物跟骆夫子报了喜，邀骆夫子两日后来西岭村吃酒，还?给几个相熟的同窗送了?帖子，让他们一同前来。
回来时，天色已晚，晏小鱼家的院门已经合上了。
严少煊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才无声地离开。
*
翌日一早。
装扮一新的年?哥儿像个小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
到了?晏小鱼家，他在敞开的院门上敲了?敲，学?着外?头的大媒婆摆开了?架势。
“‘喜鹊枝头叫喳喳，好事将近到您家！’晏二叔、何花婶子，我来给你们报喜啦！”
来了?！隔壁的严二郎终于遣人来说亲了?，请的还?是?他们鱼哥儿亲口指定的年?哥儿！屋里的晏兴茂和何秋花对视一眼，俱是?一脸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