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晏永芳面带愠色, 一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

“我看?有人?提着豆腐从集市出来，果真是你们。”她扫了眼晏小鱼姐弟两身上的衣服，眼里露出些不解，“你们如今过得也算不错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非要?和钱家作对？”

晏小鱼冷眼看?她：“大家开门做生意，各凭本事，怎么？钱家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吗？这豆腐生意他们做得，我们做不得？”

晏永芳早听说晏小鱼变了，但被他几句话堵回来，还是有些生气。

“钱家家大业大，在兰台镇做了十几年的豆腐了！你们家一个瘸子，一个结巴，再加上两个嫁不出去的哥儿、姐儿，有什么本事跟钱家争？！”

晏小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晏家长房无?论男女?老少，性子都是如出一辙的傲慢，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家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

“是啊，我们一家瘸的瘸、结巴的结巴，还有两个嫁不出，一家子都没本事。”晏小鱼盯着晏永芳的眼睛，突然露出个嘲讽的笑容，“那你们急什么呢？我这摊子才开张半日你就巴巴地跑过来，怎么，钱家连我们这群没本事的都争不过，还要?靠你一个小姑娘过来吓唬人?？”

“晏小鱼！”晏永芳怒目圆睁，“我是为你们好你知不知道？！”

她指着集市出口，钱家豆腐铺的方向：“这地方离钱家的铺子才多远？你们选在这里卖豆腐，就是存心给钱家找不痛快！真把?他们惹急了，你和晏小月一个哥儿、一个姐儿，钱家的手段你们可受得住，你们那瘸子爹可能护得住你们？！”

“为我们好？”晏小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先前钱家故意降价，挤兑我们的生意，你一句话都没有；现在我们在镇上开了豆腐摊子，你倒是忙不迭地找过来了，这叫为我们好？”

晏永芳咬牙切齿：“你们做豆腐抢钱家的生意、害小宝进牢房在先，怎么如今反倒怪起我和钱家了？”

“晏小宝自己作死?，而且他可是被你那好大哥亲自押去衙门的，横竖都赖不到?我头上，至于钱家的豆腐生意”晏小鱼笑得眉眼弯弯，一派天真，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恶意满满，“如果你非要?说我抢钱家的生意，那我便正儿八经地抢给你瞧瞧？”

“你！”晏永芳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瞥了眼桌上满满当当的豆腐和豆花桶，不屑地笑了笑。

“你嘴皮子再厉害有什么用，你两今日折腾了一上午，这豆腐才卖出几块？”

她的目光落在晏小月面前的空碗上：“吃得倒是不少，这卖豆腐的钱够你姐姐吃一顿吗？”

晏小月十分委屈，今日挣的铜板装了满满一箱子，她数都数不过来，怎么会不够她吃一顿？

不过她不会吵架，最后也只一脸老实?地说了一句：“够的，我们挣得多，吃多少都够了。”

“你们挣得多？！”晏永芳拔高了声音，“晏小月，你都会说大话了？”

话音刚落，摊子上便来了个客人?：“老板，霉豆腐再给我装一份，早上我娘买了半份，味道真不赖，听说这东西?耐放，我再买一份，明?日带去给岳丈下酒喝！”

“好嘞！您可真会吃，这东西?下酒确实?不错。”晏小鱼热情地应了一声，接过客人手里的铜板，丢到?自己的木箱里。

晏小月赶紧拿出油纸袋，小心翼翼地用木夹子往里面夹霉豆腐。

被撂在一旁的晏永芳，听见铜板落到?钱箱里的声音，满脸不可置信晏小月竟然没说大话！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若不是里头已经有一层铜板了，新?扔进去的砸不出这动静。

桌子上那盆霉豆腐，她一过来便瞧见了，可注意力都在豆腐和豆花上，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东西似乎卖得还挺不错，只半日就有回头客了？

那位客人?走后，晏永芳指着霉豆腐问晏小鱼：“这吃食也是豆腐做的？你们哪儿来的方子？”

“关你什么事儿？”瞧出她眼里的试探，晏小鱼没什么好脸色。

晏兴盛一家人?一天到?晚在他面前蹦跶，好不容易晏小宝进去了，这个晏永芳又来讨嫌了，真是烦得很。

“不说就不说！不就一个破吃食吗，还真当是什么宝贝了？”晏永芳被他这副不耐烦的态度气得脸色涨红，“晏小鱼，我再警告你一次，今日便算了，明?日你们再莫来这里卖豆腐了，不然钱泓和他爹定然饶不过你们。”

晏小鱼简直气笑了：“我若偏要?来呢？”

“那你们就等着吧！”

晏永芳放完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晏小鱼被她挑起了火气，后头面色有些阴沉。

边上几个摊子的老板都瞧见方才的动静了，旁边卖包子的汉子一脸感慨：“钱家儿媳妇竟然是你家亲戚？！不过她也太不像话了，哪有随便问人?家吃食方子的？”

另外几人?也附和了几句。

晏小鱼无?心和外人?讨论这些事儿，随意敷衍了两句便不说了。

晏永芳和钱泓如此恶心人?，他心里憋屈得厉害，这口气若不发泄出来，他今日晚上都要?睡不着。

晏小鱼暗自琢磨要?如何报复钱家豆腐铺，没一会儿便有了主意。

*

下午逛集市的人?没有上午的人?多，晏小鱼得了闲，便开始安抚早上受了惊吓的晏小月。

“阿姐，咱们在这儿做生意交了银子的，受官兵保护，你莫怕。那些客人?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可怕的。你刚出来卖吃食，不适应也正常，但有我在呢，你不想笑便不笑，不想说话，便不说，客人?来了，咱们把?银子收了，把?吃食装好递给人?家就行……”

晏小鱼觉得他阿姐怎么样都成，但晏小月还是挺有上进心的。

“那不成，娘说了，不能什么都指着你。”

她说完又央着晏小鱼教她叫卖，晏小鱼扯开嗓子吆喝了几句，让她学。她还是有些害怕，闭着眼睛张嘴喊了两声，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不过好歹是能张口了。

后头趁着人?少，晏小鱼将摊子交给晏小月，自己溜达着往钱家的豆腐铺去了。

钱家豆腐铺确实?没怎么受影响，今日生意还不错，晏小鱼过去时，铺子前面便有三个人?在买豆腐。

晏小鱼没靠近，只远远地瞧着。他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头子提着竹篮，正要?往钱家的豆腐铺走，被晏小鱼拦了下来。

“阿公，我同您打听个事儿，前头那家铺子是钱家豆腐铺吗？”晏小鱼冲着那老头子笑了笑。

老头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是啊，你不识字吗？那么大几个字写?着呢‘钱家豆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