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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值后,徐老爷和沈主簿、虞县丞一齐聚在乌家,对乌典吏好一番恭维。
“姓严的今日脸比锅盔还黑,定是关修德在府衙那儿吃了憋!”
“那几个衙役还不肯说,当真以为瞒得住我们?”
“多亏乌大人给同知大人写了信,咱们在姓严的手下吃了那么多亏,今日总算是讨回?来了。”
“是呐,姓严的实在张狂,这回?总算给咱们几家出了一口恶气了!”
乌典吏心里飘飘然?:“我表叔这回?只是警告,若姓严的再不知好歹,下回?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虞县丞朝着府衙的方向一拱手,笑得一脸谄媚:“明?年开春便是地方官员接受考评的日子,姓严的若再敢与咱们对着干,乌大人的表叔可得给他些颜色瞧瞧!”
乌典吏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近来你倒是懂事多了。”
虞县丞心道,而今不怕得罪严少煊了,行?事说话自然?更大胆了,面?上却装出一副不忿的神情:“那姓严的如此羞辱我和内子,我如何能忍?”
其余人三人闻言,面?上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乌典吏哼了一声:“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总算是硬气一回?了!”
徐老爷沉吟一会儿,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已经将?人得罪光了,明?年的税若再征不齐,会不会三年任期都待不满?”
沈主簿摇了摇头:“他是今上指派到岭北来的,不会轻易被罢免。不过?,他今年的税都没补上,明?年的税想也不用想,指定是征不齐的,没有咱们出力,他这政绩指定不好看。等三年任期一满,咱们再请同知大人帮帮忙,将?他调离岭北应当没问?题。”
“姓严的以为换掉我们的人便能治住我们了?”乌典吏眼神狠厉,“且等着瞧吧,后头有他求饶的时候。”
徐老爷想了想,又问?:“那他收人钱财的事儿,可还要找人试探?”
沈主簿点了点头:“双管齐下,反正也不用咱们出银子。”
说完又叮嘱乌典吏:“那个流犯的事儿可得处理好,莫让他借此事反将?咱们一军。”
乌典吏毫不犹豫地应声:“你放心,那个女人要如何处置,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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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典吏提出要将?付云岚押送去她原本该去的岭东,严少煊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乌典吏心里的小九九,他清楚得很。
随意编个由头,在路上解决掉付云岚,乌典吏便可免除后顾之忧。
“付家姐弟二人在流放路上已经折了一个了,付云岚又被送错了地方,此事实在蹊跷。乌大人若想挽救错误,我看还是让关修德将?她送回?京都,让朝廷仔细审查才是。”
乌典吏一听?,顿时偃旗息鼓了。
出了严少煊的大门,他气恼地去了沈主簿那儿。
“姓严的吃了瘪一点儿没长教训,今日还在与我对着干!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乌典吏冷笑一声,看向沈主簿,“徐老大找人试探他的事儿如何了?”
“你小声些,而今可不比从前?了,县衙到处都是他的人!”沈主簿低声说完,又跑到门口张望了一眼,才回?来对着乌典吏道,“他收了。”
乌典吏瞪大了眼睛:“真收了?!”
“真收了。”沈主簿面?露疑色,“我实在不明?白,他在这节骨眼,这样堂而皇之地收受贿赂,就不怕我们拿此事对付他?”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乌典吏抚掌而笑,“姓严的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我们不敢对付他呢!”
沈主簿一听?,恍然?大悟:“难怪宁肯得罪你,也不让你送那流犯去岭东!不过?,你是如何猜到的?”
“虞大人提醒我的,他说只是个猜测,可你想想,除了这个姓严的还能拿什么对付咱们?”乌典吏解释完,又急切地追问?,“他受贿之事,徐老爷可拿到证据了?”
“那是自然?。”沈主簿捋了捋胡须,“这银子可不是白送的。”
“好啊!”乌典吏眼里凶光毕露,“是时候给他些颜色瞧瞧了,今日下值后,我便休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辽阳府!”
第144章 第 144 章 不然便是白给他添一道……
乌典吏连夜写了信件, 翌日一早便遣人?送出去。
看着心腹驾马离开,他心里神?清气?爽,到了衙门再看见严少煊时, 都不屑与他置气?了。
贪赃纳贿的罪名一旦落实, 这姓严的不死也得脱层皮,便容他嚣张几日又如何??
一上午,乌典吏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午间?用膳时,沈主簿问?起此事, 他扬扬自得:
“昨日下值后,我便去了徐家,徐老爷已经将?东西交给我了, 我连夜写好了书信,一早便送出去了, 你们且等着吧。”
沈主簿面露喜色, 可高兴之后,又觉得心底发虚:“不知为何?, 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他竟这么容易就被你扳倒了?”
乌典吏还沉迷在大仇将?报的欢喜之中, 根本容不得旁人?质疑, 当即沉下脸来?:“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信不过我, 觉得我斗不过那姓严的?”
“哎哟, 乌大人?误会了!”虞县丞连连摆手,一副劝和的姿态,“沈大人?是?觉得县令狡诈, 怕你吃亏!”
沈主簿点了点头:“乌老弟,咱们这群人?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还能盼着你输给那姓严的?只是?姓严的阴险狡诈,咱们在他手底下吃了好几回亏了,由不得我不防。这次的事,我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哼!”说到底还是?信不过他的本事!
乌典吏心里不爽利,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徐老爷让人?在财物上做了记号,人?证物证俱全,待我表叔带着知府大人?的指令过来?查办,他要如何?解释?”
虞县丞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倒还是?一副激动又敬佩的表情:“乌大人?好谋略!县令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想必是?没料到乌大人?压根不怕他拿那流犯之事做文章。”
这话乌典吏听着高兴,他喝了口茶,悠悠道:“流犯之事,我虽有责任,可到底责任不大,等他倒下了,让我娘子去求求表叔,再多使?些银子,定能将?我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