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成不是迂腐之人,但自家娘子同别?的汉子学武,时下绝大多数的汉子是接受不了的,也不知严少成是什么态度?

虽说他打定了主意?要说服严少成,但这夫妻两个感情?这般好,若是因为此事生了芥蒂,也实在可惜。

第120章 第 120 章 你这是才出虎穴,又进……

严少成受严少煊的嘱托, 一早便带着阿柴出门了。

岭北县在舆图上大?体呈漏斗形,北边靠近扶桐岭山脉的那?一段最窄,漏斗腰部的位置有一条江流斜穿而过。这条江叫春梨江, 春梨江东南位置是岭北的城区, 县衙在城区最中心的位置。

县衙附近几条街巷里,坐落着官吏们的府邸;县衙往北,是岭北豪门望族的聚集处,最为繁华;县衙西、南面, 住的多是普通百姓,烟火气更为浓烈;县衙往东,是岭北县学所在……

严少成和?阿柴先去城西的集市吃早食, 又去城北逛了一圈,买了些果子、点心, 期间不?断地同路上的小?贩、铺子里的伙计搭话。

午间在城东寻了个酒楼用午食, 又同酒楼伙计唠了会儿嗑。

下午找了个茶楼听书。

这间茶楼名叫沏香楼,是城东最热闹的茶楼。沁香楼请的说书先生爱说些文臣武将的侠义故事, 引来的茶客也是好?这一口的人。

今日这说书先生说了一位足智多谋的县官, 帮农户夺回被?地主强占的田地的故事。茶客们听得热血沸腾, 听完意犹未尽, 各自慷慨陈词。

不?出所料, 最后说到了新县令上任的事儿。

“若是咱们县令大?人, 也同今日戏文里说的这位一样就好?了。”

“听说新县令年方?弱冠,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位状元郎!你们昨日可瞧见了?”

“官差凶得很, 我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瞧了一眼,身量极高?, 俊不?俊就不?知道了。”

“我倒是悄悄看了几眼,生得真是风流倜傥,恍若神?仙中人,就是脸有些冷,看着不?近人情。”

严少成听见旁边桌上有人压低了嗓子问:“你们说,新县令上任,咱们岭北能不?能有所改变?”

同桌的汉子左右张望一眼后,摇头叹息:“哪有那?么容易,先前那?么多人,也不?见哪个是向着咱们老百姓的!”

另一人将茶杯重重地搁回桌上,气道:“当官的哪里知道百姓疾苦,不?帮着那?几家欺压百姓就算好?了,还敢指望他为咱们老百姓作?主?!这位说是农家子,昨日一看,却是锦衣玉带,羔裘加身,也不?知置办这些行头的银两从何而来?”

先前发问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是我多嘴问这话,柯兄莫怪。”

阿柴听得眉头紧皱:“这些人好?生不?讲理,都不?认识我们大?人,便断定他不?是个好?官!”

严少成摆了摆手:“无妨,少煊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日子长了,岭北百姓自然会了解他的为人。”

*

严少成静静地听了会儿,唤来小?二,给隔壁桌送了两碟点心,一壶好?茶。

那?几个汉子不?解其?意,在小?二的示意下过来询问。

严少成拱手笑道:“各位兄台,小?弟初来岭北,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想同您几位打听,这些点心茶水,权当给各位润润嘴。”

他生得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态度又恭敬,那?几人一见便生出些好?感,但仍是心存防备。

“不?知这位兄弟从何处来,要同咱们打听些什么?”

严少成面色恳切:“不?瞒各位,我与家人从南边的边溪府而来,往后准备在岭北安家。不?过对此处的规矩不?大?了解,怕莽撞行事得罪人。方?才见你们气度不?凡,俱是快人快语的性?情中人,且言语之间大?有见地,这才起了心思?,要同你们打听。”

那?几人被?夸得眉开眼笑,脸上的防备淡去不?少,其?中一人又问:“边溪府离咱们这儿可不?近,兄弟怎么千里迢迢,来岭北安家?”

见这几人愿意详谈,严少成招来小?二,将他们换到包间,又让阿柴去门外守着。

进了包间,他立刻收起笑容,作?心酸无奈状:

“不?怕各位笑话,我原是在沛阳府做吃食生意的,可惜招人眼红,被?人使计迫害,险些赔得倾家荡产,这才不?得不?携家眷远走他乡。此行既为另起炉灶,也为避祸。害我那?人是当地的大?户,又有官府的人脉,我无力招架,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杜撰了一个被?当地势力迫害的可怜人形象,将钱泓欺负晏小?鱼的手段嵌入其?中,又情真意切地将‘钱家’骂了一顿。

因为半真半假,说起生意上的事儿有鼻子有眼儿的,所以听起来格外可信。

“我此生最恨这种仗着权势打压旁人的卑鄙小?人,可自个儿无权无势,只得躲着他们。吃一堑长一智,而今我就怕重蹈覆辙,所以请格外兄台提点一二,我也好?避着些。”

严少成话毕,先前那?个怀疑严少煊受贿的汉子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虽是初次见面,但咱两可真是难兄难弟。”

其?余几人也一脸唏嘘。

“兄弟,你真是!”说话之人扼腕叹息,“大?楚这么大?,你怎么就偏偏挑中岭北了!”

严少成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怕钱家不?肯放过我,我特意挑了个远的。怎么,岭北也不?安生?”

“哎!岂止是不?安生!”另一人长叹一声,“岭北也是个泥潭呐!你这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看看这位!”他用下巴指了指严少成的‘难兄难弟’,“他同你一样,也被?小?人盯上,那?人可恨至极,将他祖传的铺子都抢去了!”

几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将岭北的情况和?严少成说了说。

“下头的小?鱼小?虾暂且不?提,岭北有三个大?户,其?中最有钱的是徐家,最有权的是乌家,还有个沈家,虽不?及另两家拔尖,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三户人家互结姻亲,串通一气,在岭北横行霸道,肆意打压同他们不?对付的人。但凡同他有竞争的商户,几乎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还有好?些富户依附他们,同他们一起为虎作?伥,所以这些年来岭北做买卖的商队越来越少。外来户到了这儿,都得依着他们的规矩来,一不?留神?,就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你说谁还敢来?!”

“咱们这地儿就是水浅王八多,徐、沈、乌和?他们底下那?群狗腿子挣得盆满钵满,底下的小?商户艰难度日,生怕被?他们盯上。”

严少成那?位‘难兄难弟’名叫柯廉,虽然性?子有些偏激,但也是个热心肠。怕严少成走上他的旧路,他将徐、乌、沈三家的情况,仔细与严少成说道了一番。

“徐家是做钱庄和?赌坊生意的,他们心黑得很,先是哄着人去赌坊堵,赌输了又让人去他们钱庄借银子还钱,息钱高?得令人咂舌!如此一环套一环,那?些着了道儿的人不?赔个底朝天压根脱不?了身!”

“沈家是盐商,除了卖盐,也做些吃食生意,我家那?铺子便是被?他们抢走的。沈家惯会使些腌臜手段,因为在官府有人,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你既是做吃食买卖,最该防备的便是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