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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苍想得下腹起火,口干舌燥,眼看着身体就快按捺不住要起反应,灵台被长舒一句话拉回了清醒。
“你在那镜子,看见了前世的什么?”
“我……”容苍直愣愣看着长舒,痴傻道,“我看见了……”
“嗯?”
“我看见了前世……”
“……”长舒哭笑不得,说道,“我知道你看见了前世。问的是你看见了前世的什么?”
“看见了前世的我。”
“……”
长舒愣神一刹后便泰然收声,抿了口茶,微笑道:“容苍,看来你确实长大了。”
学会打太极了。
“有时间我定要去拜访拜访你蓬莱那位师傅。”长舒眉尖覆上冷意,却还是慢悠悠地说道,“看看是什么样的高人能把你教得如此灵光。”
“长舒……”
“罢了。”长舒起身,将镜子推到容苍跟前,一副还给他的姿态。须臾后白影轻晃,衣袂飘动,已施施然到了房间门口,“你不说我也不逼你。该去办正事了。”
容苍跟上去,二人由于今早你来我往的问责推脱,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其间容苍几次试着想要搭嘴,都被长舒漠然的神色硬生生给挡了回去。
他心下凝噎,且不说做妖的在一整块镜子中都只能窥得一些过往片段,更何况他得的还只是那么一个残角。那往生镜给他看到的确实只有那么一丁点东西,半个字都不不好透露给长舒。
说什么?
说看到我前世叫你哥哥,你表面绷着脸,心里其实欢喜得很?
怕又是一顿好打。
说你在我身下承欢,面红如潮,身上光洁得像颗白玉珠子,叫声软得像修了媚术的猫妖?
怕当下就直接被一扇子送去九幽见韩覃了。
容苍是斟酌又斟酌,掂量又掂量,觉得只字不提固然让长舒生气,但总的来说还是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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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跟着长舒到了一处宫殿前,砖角瓦缝亦是磅礴四溢的气势,恢宏模样比之霁月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色已褪,蒙蒙亮的天边好似盖着层薄薄的灰雾,明明是不早的时辰,却始终未见本该悬空的旭日。整个皇宫寒意瑟瑟,从宫内进出的太监宫女脸上是同天空一样麻木的灰白,像一个死气郁郁的牢笼,青天白日下的皇宫仿佛处在一片昼夜交替的昏暗之中。
宫门有两个华服太监阴着脸上跨步出来,窃窃私语被裹挟在寒风之中刮过长舒和容苍的耳畔。
“又不上朝……到时候面对一堆问责谩骂的还不是我们……”
“可不是……折子也留中了十天半个月,看都不看一眼……”
“这天啊,是说变就变……人也一样……早些时候还勤政得很……自从那妖女……”
“说什么呢!不想活了是不是!没那……那医官!咱今儿能不能见到圣上都还说不准!”
“他这幅样子,见和不见有什么……”
“住嘴!脑袋搁你那脖子上嫌重得慌就自己拔下来找个地儿活埋了!别连累我!”
……
长舒目光幽幽地看着那两个背影走远,开口道:“闻见了吗?”
容苍心有灵犀地点头答道:“腐魂。”
“还有。”长舒说,“那只幻妖,就在此处。”
他朝紧闭的宫门看了一眼:“进去吧。”
雕梁画栋金砖玉瓦的殿中没有一个旁侍宫女,遑论左右护卫。两人畅通无阻直达龙榻面前,帷帐纷飞,轻纱后面有一袅娜背影立于床前。
越走近,腐魂的味道就越浓厚。
容苍轻拨纱帐,侧身待长舒进去再紧跟其后,将眼前景象看了个清晰了然。
织龙绣凤的明黄锦被下安睡着一副呼吸轻缓的身躯,看样子体量高大,眉目舒朗,若睁眼站于人前,该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只是此时榻上之人面色红润,双眸紧闭,陷入了一场极安稳舒心的沉眠。
如果忽视眉间团团氤氲死气的话。
长舒观察得细致,正欲将萧启体征再仔细看看,却感觉到后侧方的人无论是目光还是身体都在凝目过来那一刻明显一滞。
他主动向后侧伸手握住容苍,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掌,缓声道:“别怕。只是长得像,你不是他。”
“他当然不是他。”
沉默良久的紫衣身影终于出声,嗓音清冽如百尺冰泉,又似寒兵冷剑。转身,还是那双狭长的吊梢狐狸眼,眸底一片波澜无惊的泰然,不卑不亢屈膝行了个礼,“长舒殿下。”
受礼的二人双双一愣,若说凭借灵识试探彼此的修为,从而推算出他是幻族之主长舒也不奇怪,毕竟世间像他这般岁数又功力深厚的幻妖屈指可数,可这声“殿下”实在来得猝不及防。别说容苍在他身边时数较短,就连长舒自己,自烟寒宫醒来那么几万年,都从没听人称呼过自己一声“殿下”。烟寒宫众除长决以外皆不及他年长,或是出于敬重,或是迫于辈分,人人都尊他一声“君上”,只有容苍是个例外,一来是他娇惯,疏于管教,把容苍养得肆意妄为,二来这孩子整日跟着长决学嘴,跟着二哥长舒长舒地喊,他也懒得去逼人改口。
眼前女子修为难保不齐在他和长决之上,断然不会是族中小辈,唤他一声“殿下”,是尊称,也是暗示自己并无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