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当时来的时候是九月末,正值夏末,只带了夏天和初秋的衣服,厚衣服全是新买的,当初那个行李箱自然不够装,许迟归从最顶上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容量客观的行李袋。

贺峥看着眼前这个花花绿绿、充满年代感的行李袋,脸上写满拒绝,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劝道:“归归,还有时间,不着急,我明天买个新的回来,然后再收拾。”

许迟归抖开袋子,仔细观察有无损坏的地方,完全没察觉到贺峥的抗拒:“买新的干嘛呀,我预约了明天上午上门取件,不是说好了先把衣服寄过去吗?”

行吧,反正不用自己拿,贺大总裁很快就想通了。

收拾完贺峥的衣服,除了剩下一套换洗衣物,还有一床四件套,许迟归把被套拿出来,抱在怀里摸了摸,迟来地问了一句:“贺峥,我给你买的四件套睡着舒不舒服?”

贺峥点头,肯定道:“很舒服。”

许迟归满足地笑起来,他不能出门,只能在网上买,因为摸不着质地,只能广撒网,买了十几二十家的回来,最后留下了最舒服的两套,就是想让贺峥能睡得好一点。

“对了,”贺峥的视线在卧室转了一圈,“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呀?”许迟归抬头看向贺峥。

“主卧的布置怎么跟我家里卧室一模一样?”贺峥当时以为跟许迟归不认识,只当是巧合,然而实际上许迟归惦记了他这么多年,当初所谓的巧合多半是刻意为之,但贺峥实在想不通,许迟归是在哪儿看到他房间布置的。

许迟归都忘记这事儿了,突然被贺峥问起,羞得不敢见人,他抬起手,用被单挡住发烫的脸,只露出一双满含羞意的眼睛,结巴开口:“就、就之前在你......朋友圈看到过,后、后来你可能会过来住,我就提前布置了一下......”

贺峥回忆了一下,他平时很少发朋友圈,唯一一次发过家里的装修,还是在两年前,蒋南烽非要跟他和钟原比赛谁家里装修得更好看,以朋友圈点赞多少分胜负,输了的人请一个月的酒。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怎么会看到我的朋友圈?”贺峥皱着眉问,“我们的微信不是三个月前才加上的吗?”

还是贺峥为了租房,主动加的许迟归。

许迟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忍着臊解释:“其实很早之前就加上了,但是为了不被你发现,我、我就先把你删掉了,等你重新加我......”

贺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许迟归曾经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默默关注了他这么久,或许还给他发过消息,可他因为不认识,所以从来没有回复过,心里有些沉重,为许迟归沉默隐忍的暗恋。

许迟归把被单放到床上, 走到贺峥身前,倾身抱着他,“贺峥,不要为我难过,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时,我有多开心。隔一段时间就能从你的朋友圈窥见你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还好,”贺峥抬手紧紧抱住许迟归,感叹道,“还好你勇敢了一次。”

如果三个月前,许迟归没有主动联系彭宇,那么他们绝不可能在一起,可能等到贺峥结婚生子,都不曾知晓有一个人,偷偷爱了他十年。

今天贺峥的好奇心格外重,想知道许迟归关于他的所有秘密。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贺峥问起:“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许迟归仔细回想了一下,挠挠头,“不知道。”

贺峥帮他回忆,“一见钟情?”

许迟归笑着摇头,“第一次见你我还没满十四,还没开窍呢。”

黑暗中,贺峥突然撑起脑袋,接二连三问:“十四岁?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高一开学?咱俩初中也是一个学校?你跳级......是不是因为我?”

许迟归忍不住感叹,贺峥怎么这么聪明呀!

事到如今,许迟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如果贺峥想知道的话,就全都告诉他吧。

许迟归和贺峥的第一次见面,说起来还挺戏剧的,放在青春偶像剧里,妥妥的男女主相遇标配。

初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那天,许迟归被一群校外混混堵在小巷墙角,起因是没有给旁边的人传答案,被对方叫来一群校外的朋友教训。

当时许迟归已经承受了长近一年的霸凌,心理早就出了问题,时不时就会冒出死掉一了百了的念头,所以被欺负时总是不会反抗,心里想着有人能打死他就好了。

那天也一样,许迟归低头靠墙站立,懦弱地一动不动,麻木地听着那群混混难听的咒骂,安静等待即将来临的拳脚。

贺峥的出现,让那群人没碰到他一下,反而是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灰溜溜地跑了。

许迟归从始至终没有抬头,他还清楚记得贺峥当年走到他身前说的那句话。

“男孩子要硬气点,下次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实在不敢就到初三二班来找我,哥哥帮你。”

“对了,我叫贺峥。”

从那天起,贺峥的名字就刻在了许迟归心上,他变成了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跟踪狂。那时无关爱情,只是把贺峥当成暗淡生命里唯一的光,每多看一眼,似乎就能靠近光明一寸。

群~1~22~49?整理.221-1-28 1:2:41

命运

第二天,贺峥没急着去公司,把要提前寄走的大件放到客厅,包括他之前给许迟归买的按摩椅。

原本贺峥没打算把它带走,承诺回A市给许迟归买一个新的,但他难得不听话,非要带走,说其它的跟这个不一样,见他一直坚持,贺峥便同意了。

快递小哥上门比预约时间晚了一些,东西全拿走后,已经快十一点了,贺峥索性决定吃了午饭再去公司,反正该交接的工作也都差不多交接完毕,他今天去只是再收一下尾,晚上跟同事们聚个餐,正式道别。

出门前,贺峥问道:“晚上想过来吃饭吗?”

许迟归认真考虑了两分钟,虽然他现在不那么抗拒出门,但一下让他面对这么多人,肯定会不适应,为了不给贺峥丢脸,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了。

“算了吧,”许迟归不放心地交代道,“你胃不好,少喝点酒。如果喝多了就联系我,我来接你。”

贺峥笑了笑,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大手搁在他头顶揉了两把,“放心,答应了明天陪你去学校和墓地,我有分寸。”

自从和贺峥同床睡觉后,许迟归的失眠不治而愈,也甚少做梦,或许是昨夜睡前的那番回忆,他久违的入了梦。梦里闪过的那些画面,都是自己十四五岁、单方面跟在贺峥屁股后面转的那两年。

早晨醒来,许迟归惺忪的眼里还残留着怀恋,就跟贺峥说了想回学校一趟。至于墓地,离开之前当然要去跟家人道个别。

晚上,许迟归耐心地等到十点钟,才给贺峥发了今晚第一条消息:

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