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毫不留情地击碎了江夜那荒谬的幻想。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一个卖屁股的鸭子吗?”
江夜呆呆地站在地上,眼底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自己向来以儒雅随和示外的父亲,竟然对他喜欢的人如此出言不逊。
他想拿回来照片。但江服后退一步,把照片死死捏在了手指间。
“为了他,甘愿和家里决裂吗,甘愿放弃我为你准备的所有吗?”
江服很懂得怎么操控自己的儿子。知子莫如父,况且,他已经真心真意地养了江夜这么久。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愿不愿意。他到底值不值得,看着漂亮的样子,身边肯定很多人吧,你又确定自己能百分百得到吗?”
“小夜,不做没把握的事,那是蠢货才会去赌概率。你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江夜很痛苦,心里像是住了一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咬他的心脏。
他愿意什么,愿意为了追谢宁玉而放弃家庭,放弃江氏吗。谢宁玉又值得吗,自己还没再见过谢宁玉,谢宁玉身边,的的确确很多很多人,他不需要自己的爱。
再次抬头,是父亲准许肯定的目光。
他把照片递了过来,江夜僵在了原地,江服弯了弯身体,把照片塞进了江夜的手指间。
“撕了它,你不需要他。”
江夜动了动手指,照片像秋日的落叶般,旋转着飘动在空中,最后轻轻落在地上。
谢宁玉的眉眼盈盈处,还洒落着梦幻的灯光。他捡了起来,下一秒,伴随着撕拉一声,梦彻底被自己撕碎了。
江服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是很轻的力道,可江夜感觉有千斤巨石压在了自己肩膀上,让他连喘气都困难。
手不自觉地颤抖不停,照片碎片旋转落地,他狼狈地跪了下来,把照片残骸牢牢握在手心。
后面,江服给他介绍的女生,他如约而至。两人很聊得来。只是,对面的小姐是个聪明人,她问江夜发生了什么。
江夜看着对面那微微上挑的眼睛,仿佛间跟见了谢宁玉似的。犹豫了一秒,他全盘托出,向她道了歉。
他已经欺骗了自己,不愿再欺骗别人了。
他回来后向江服说自己现在只想提高商业能力,还不太愿意结婚生子。
江服同意了,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工作着。恶补了之后,这几天才让他自由放松放松。
江夜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要糟糕。现在青天白日坐在天台上,手里攥着被他亲手撕碎的照片,吹着微风,迷茫又颓废。
周书驰听了,难得地沉默起来。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江夜家是什么情况他也了解几分。
江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还是江夜的父亲。是周书驰这些人无法插足的关系。
“所以,照片真被你撕了?”
江夜懵了一瞬,随即淡淡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关注点。”
江夜知道周书驰无济于事,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改变他爹的思想,那就是他爷爷,但他爷爷早就去世了。
他只是想找个树洞说说话。
周书驰说了几句:“你别惦记谢宁玉了,好好做江服的儿子吧。确实只有这一条道路。”
他看向远方。
“如果你真的心里装着宁玉的话,别再让你爸爸察觉到你有一丝一毫地想谢宁玉。他会整死谢宁玉的。”
江夜抬头,刺眼的阳光顷刻间铺满他整张脸。他被照得眼花耳鸣,周书驰刚刚说过的话随风飘远。
在江服眼里,他好像就是个木偶,一个江家不可或缺的木偶。彰显江服的教子有方,展现江家的宏图伟业,成为江氏的完美继承人。H蚊<全偏68四576四9·5
他在他父亲眼里,根本不是什么最爱的儿子。他连自己都不是。
那天撕掉照片,自己已经被迫做出了抉择。江夜低下头来,张开手心,被汗濡湿的照片,颜色开始晕染,原本明灭可见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要保护谢宁玉。
江夜想,他既然做不到堂堂正正地站在谢宁玉面前诉说自己的爱,那他就在背后默默保护他吧。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在他身下放了一张银行卡似的。
不被谢宁玉理解的示好和爱护。
江夜用指腹摩挲了几遍谢宁玉的脸,然后,张开嘴把几片碎片全部吞了下去。
洇湿的纸的味道很难闻,混合着自己的汗,苦涩直直往心里奔去。
再也没有人能知道自己还爱着谢宁玉了。他会好好装下去的,为了谢宁玉,为了刚刚进入心里的那个真实的自我。
周书驰见那边没了动静,就把电话给挂掉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有些看起来很开明的家庭,里面也是压抑到可怕。
谢宁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之时,整个客厅都陷入了黑暗,只有没拉上窗帘的窗户透着对面那栋楼的住户灯光几缕几缕地洒落在地。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自己酸胀的肩颈。
搓搓自己的眼睛,打开灯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吃。一条好友申请就弹了出来。
是周书驰。
谢宁玉不去想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号码。这种事情对于周书驰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不是他们拿不到,只是他们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