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 这个村子...似乎如同巨大的鬼……

徐清刀这些年跟着宋阎本在骊山小地?方来去查案, 也算有些阅历，但因为?宋阎本一直掩饰了身份，也只以县令之身走动, 他们这些县衙的人?未曾体验过这人?世间?的另一种“强权”。

以前, 徐清刀是见识过“迫害我/老百姓的不义之辈”这种强权的，现在的强权是于我方所出的强权, 轻松碾压敌人?, 无折损，无意外?, 无隐患。

这种强权....实在让人?舒心。

徐清刀看着之前还使用?阴谋诡计玩弄他人?的淋涔君一改诡秘假象，暴露了真正软弱丑态, 心中感?慨。

不过, 也不知宋姑娘能问出什么。

“你们的老窝在何处？弄这些鬼鬼祟祟是为?了什么？一共多少人?马武力？”

宋微辞爱惜时间?, 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

淋涔君低着头, 忍着痛沙哑回道：“在密林深处偏南的位置，可能外?人?不知道, 但我们自?己喊它鹰嘴洲, 乃是一沼泽孤地?，也只有我们自?己人?才知道位置。”

“为?的也不是别的，只是钱，毕竟我们这些人?的前身都是本地?纤夫之后，都是为?了生计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后来演变为?劫杀养蛊, 只为?赚取暴利。”

“本来人?是不多的，也就我们一些少小玩大的一批本土人?在成年后发现四处寻工劳作?根本不能温饱，自?祖辈那学会的一点通渠本事也派不上用?场，于是十几人?壮着胆子抢劫商贾, 第一次，我们没?想伤人?，可那人?一看我们一个个只是穷苦少年人?，在交出钱财后离开，到?了驿站，正好驿站那边

椿?日?

的脚夫是我们的一个兄弟，听?到?此人?打?算报官，最主要他是一画家，能记下我们的样貌，当即给我们漏风，于是....我们盯准了他所上的小船，用?了从小到?大的技艺，在下游河道狭口处故意堆了暗礁，导致他们的船只放缓速度，于是早已?躲在芦苇荡中的我们下了水.....原本我们只是迫于无奈要灭口，杀一人?之下，不得已?只能将同船的其他人?全部杀死，几乎每人?手头都染了血，惶恐不安之际，甚至想过从此不干这活计，远走他乡....”

宋微辞听?到?这，没?有太疑惑他们为?何更改心志，反而越陷越深，反而淡道：“结果清点死者遗物发现收益颇高?？”

淋涔君表情沉闷，没?有否认。

徐清刀是捕头出身，内心刚烈正直，冷笑：“下水造暗渠不是小事，绝不是你们十几个人?可以完成的，势必要喊更多的人?帮忙，所以你们干了这行当，你们的亲族邻人?岂能不知，难道长辈们也没?阻止过你们？”

淋涔君回忆起过去，表情微妙，幽幽扫了徐清刀一眼，“自?然是愤怒且责难的，甚至还有些要把我们送官，可是，当我们拿出银锭，他们就不吭声了。”

“你们想来是显贵之人?，或者是显贵之人?豢养的人?才骨干，自?有大树可攀附，吃喝不愁，也有活干，有稳定的薪酬，可我们这里啊....啧，自?我爷爷那一辈起就见了凋零，所谓纤夫工事，根本就找不到?活，穷得一身干巴，下水都怕直接沉了骨头。”

宋微辞本来目的还是在打?听?老窝位置跟对方人?马底子，如今反而听?他说?起犯罪根源，却也不打?断。

等人?说?完，沉吟片刻后，她问：“你父辈祖辈那两代找不到?活，大概还是因为?朝局不稳，商运不兴，这里也非军事重地?，水运荒废，所以没?了活干，但这几年的漕运工事不招人?？这些年朝廷行政诏令已?出，重经济，沿海不是兴盛商运，理当是你们这些纤夫家族有工可做的时期？”

“莫非沿海兴盛是假象，那些工事也都是假的？”

不至于吧，这些都是大工程，历代朝廷拨款起项后，都会派大都督坐镇督查，也怕大都督在当地?贪功懈怠，龙台凤阁还会不定期派遣不同的巡察使巡视。

甚至以她对秦怀屿这人?多疑孤僻的性子猜测这人?保管还拍了暗使私下调查，以确保这种重大公?事不会出问题。

既然朝廷没?查出问题，那就项目一直是成功开辟且进展顺利的。

既有工事，怎么可能无工可做呢？

虽不合时宜，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世代纤夫的歹人?技艺超群。

能通渠，也能阻渠。

有本事，应当能吃上饭的，除非.....

淋涔君：“漕运工事自?是招人?的，可是饭碗在别人?手里，并不给我们吃。”

众人?错愕。

这话？

果然。

宋微辞：“东洲郡那边有固定的纤夫人?马，占了所有工事的人?力所需，所以不需要你们这些民间?纤夫？”

絮娘不太信，“不可能吧，东洲郡乃这方南北地?的一块平原地?，少有可做粮仓之用?的城池，素来重农事，处处都是农田，就少有百姓从纤夫这等水下活的，朝廷出政令扶持沿海商运，制定水道也是这几年的事，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纤夫占满如此庞大的工事。”

淋涔君皱眉，“阶下囚如斯，何况我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宋微辞：“我信你。”

淋涔君惊讶。

宋微辞：“若是能正正经经当个人?活下去，没?有谁愿意当畜生。”

她有种尊重人?性又看透世态苍凉的中正。

淋涔君表情复杂，最后低下头。

宋微辞继续问：“不过你们用?活人?跟死尸养蛊，不说?这等技艺不是你们这些纤夫可以掌握的，就是原本你们也已?经集合当地?人?形成势力，大可靠着杀人?越货赚取足够的财富，突然另外?经营这种可怕的营生，所图自?然是更大的利益这些蛊成型后，你们拿来做什么？难道是要害什么人?吗？”

她想问是不是要送入朝廷，或者用?于其他谋害。

可不能问太明白，罪名太大了，这人?会下意识否认回避。

淋涔君：“最初以为?什么人?都能拿下，谁知过此地?的人?多了，会遇见一个隐藏很深的巫师，他识破了我们的暗谋，也有极厉害的武功，还会用?蛊，直接把我们全部拿下了，本来以为?他要灭杀我们或者扭送官府，结果这人?竟不报复，反而说?要带着我们干更大的事，赚更多的钱不是害人?。”

“我们都觉得杀人?其实是最下等的行当，在崂县河这些偏远之地?还好，真在大城大都，衙门有司强横，还有驻扎的军队，我们哪里是对手，也没?蠢到?自?寻死路。”

“毕竟寻常百姓的命不值钱，死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只要不是一口气出的，不是震惊当地?的，不至于让官府蒙上面责难调查的，其实都是小事，有个名头敷衍遮盖，官府未必会彻查。”

淋涔君说?得很随意，甚至带着几分嘲讽他们自?家是如何在这世道艰难苟活而堕落的，其他百姓其实也一样卑贱。

宋微辞静默着，她可能还有点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