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沈晚欲低着头,听着孟亦舟有条不絮地拨算盘,然后嗯了声。

孟亦舟很轻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保持着这个姿势,问:“卡在哪了?”

“就黄监制说的那场戏,”沈晚欲往前探了探身,“我改了七八遍,还是觉得不对劲,差点味道。”

“我看看,”身后猝然探出一只手臂,按住鼠标。

头顶上方传来强烈的压迫感,这个姿势几乎把沈晚欲困在臂弯间,他忽地绷紧了后背。

“头低一点,我快看不见屏幕了,”孟亦舟往前一步,说话间鼻息轻柔地拂过沈晚欲的耳廓。

沈晚欲忍着打冷噤的冲动,打算起身:“那你坐下看。”

“不用,”孟亦舟摁住他肩膀,将他按回去,“你吃你的,我看我的。”

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颈窝、耳垂,侧脸上,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琥珀香迅速蔓延开来,无处不在,闻得沈晚欲双颊滚烫,双腿发软。

明明屋里有风,沈晚欲却觉得好热,热得他想扯开衣领。

他坐立难安,口干舌燥地问:“看完了么?”

孟亦舟没出声,过了一小会儿才说完了。

他的手从鼠标上移开,沈晚欲默不作声地呼出一口气,不敢转头,生怕那人看见他红了的脸颊,背对着他问觉得怎么样?

“确实是黄监制说的那个问题,情绪太饱满了。”

“嗯?”

“创作故事,有时候克制比抒发更重要。”

见沈晚欲还是不解,孟亦舟把文档拉到第37页,微微弓身,跟沈晚欲分析这场戏的落笔重点,人物情绪,甚至还谈到了最上层的悲剧是‘正确与正确对抗’,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但最后都无能为力。

沈晚欲一边走神一边听孟亦舟讲,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

“大概就是这些,你再照自己的想法改改,应该就差不多了。”孟亦舟直起身,琥珀香没了,压迫也没了。

沈晚欲默不作声地舒出一口气,等脸颊没那么烫了,才扭过脸,跟孟亦舟说谢了。

第32章

“谢就不必了,好好想想拿什么当你的学费吧。”孟亦舟不再打扰他,推开玻璃门,去了露台。

凌晨一点,玻璃门被人推开。

孟亦舟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看见沈晚欲手里端着两个杯子:“剧本搞定了?”

“嗯,”沈晚欲把杯子递给孟亦舟,“学费,请笑纳。”

孟亦舟低头嗅了嗅:“说好的咖啡怎么变花茶了?”

“晚上喝太多咖啡容易失眠,”沈晚欲拉开椅子,他旁边的坐了下来。

孟亦舟不喜欢喝茶,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

茉莉混杂着丝缕茶香,入口微甜,激得他烟瘾发作,询问过沈晚欲的意见后,孟亦舟点了一支烟。

“我瞧着你瘾挺大的,一天四五根,”沈晚欲伸长腿,找个了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孟亦舟把烟咬在唇边:“试过没?”

沈晚欲送来个询问的眼神。

孟亦舟拿掉烟,将烟蒂对着他:“这个。”

沈晚欲浅笑着摇头:“会上瘾的东西,我一般都不碰。”

重新将烟吻回唇间,孟亦舟才说:“那你自制力比我强。我爸常常跟我讲,这个圈子诱惑太多,很容易让人迷失。”

孟亦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第一次抽烟的场景。

那年孟亦舟十五岁,因为孟浩钦的关系,他有幸加入了《过春日》的电影制作。

《过春日》是一个发生在八十年代的故事,一个十七岁少年和一个年逾三十五岁女人的相遇,里头汇聚了一切幻妙的元素,夏日,舞蹈,河水,亲密,禁忌,荷尔蒙。

1983年的小镇老街,这里平静祥和,时间流逝得很慢,主角是一个吹口琴的天才少年阿森,他的父母是思想前沿的知识分子,由于工作繁忙,他们的注意力从小都不在儿子身上。

阿森生来就患有口吃,这件事让他变得敏感自卑,对于这个世界,他唯一的出口就是口琴。

高一暑假,一个叫鄢苒的女人来到了小镇上,他是阿森爸爸以前教过的学生。

阿森第一次见到鄢苒,是在小镇河边的一条船上,她穿着素雅的白裙子,微风在她周围萦绕,吹起了她的长发。

爱情始于这一刻生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阿森从此对鄢苒的身影念念不忘,他怀揣着情窦初开的心思,经常站在鄢苒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地凝视着那一抹倩影。

鄢苒的美丽让阿森感到自惭形秽,可也因为鄢苒的出现,她变成了阿森黯淡青春里的光,在这个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里,鄢苒让阿森一次又一次认识到独属于女性的魅力。

电影最后,鄢苒要离开小镇,阿森鼓起勇气,从家门口追到小河岸,他想吹一首曲子给她听,阿森拼了命的跑,但追到河岸时,鄢苒已经坐上了远去的小船,天光破晓,晨光宛如数道利刃破开云层,如涛涛怒浪,阿森绝望又平静地站在仿若燃烧的金芒里,他看起来灿烂又难过,阿森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鄢苒吹起口琴――《水边的阿狄丽娜》。

鄢苒听到了口琴声,她知道那是阿森的琴声,但她始终都没回过头,那一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部电影上映时得到了很多业界专业人士的好评,也是孟亦舟被圈内人熟知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