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小姐有病 妙真什么 2976 字 4个月前

他不敢慢怠,一路还调侃着提醒,“你这差事?还真是难当。依我说,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新奶奶要到了,再扯出?什么小姐姑娘的,奶奶不好责怪爷,只说是你做下?人的挑唆的。”

说到禄喜心里去了,忙不迭点头,一路送他到角门外头。

这厢良恭拿着风筝顺道往街上?买了一包烘芋头回去,路过外院,孝敬了几个给韦家老太?太?做零嘴吃。

韦老太?太?是个可做典范的老太?太?,这把年纪只剩坐享天伦。素日无事?可忙,最爱替晚辈们操心。自家的孩子早操心完了,又操心起?别家看得顺眼的孩子。

看着良恭这几日院里院外出?入,倒看他很好,面上?虽有些年轻男人的浮荡,也常是与人嬉皮笑脸的,但底下?做事?十分?稳重。

老人家叫跟前那丫头端了跟方凳在榻前,指给良恭坐,“你们姑娘像是在里头睡觉,你不忙去,坐在这里和我老婆子说说话。”

良恭刚要坐,她又喊“不忙,”叫搬凳子那丫头站到他身?旁去。

那丫头是韦家家生的奴婢,叫馥儿。父母亲人都没了,是在韦老太?太?屋里长?大的。韦家没有小姐,老太?太?疼她,有心要给她寻门亲事?。可毕竟是丫头,外头稍好些的男人瞧她不上?,过于粗鄙老太?太?又看不起?,弄得个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二?三年,如今已十八的年纪了。

馥儿生得算好,不肥不瘦的身?段,一张小圆脸透着点淳朴的憨态。人却机灵,猜到韦老太?太?的意思,一张脸登时飞红,踟蹰地挪到良恭身?边去立了一下?,又走开去倒茶。

良恭看这阵仗,心下?也猜到两分?,可人是落在这里来了,一时也难辞出?去,只得坐在凳上?如芒刺背。

韦老太?太?撕着烘芋头的皮,撕一点就看他一眼,愈看愈笑得和蔼,“听妙真叫你良恭,你是姓良?家里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人口?”

良恭两手?抚在膝上?点头,“小的爹在世时在开纸伞铺子的,爹娘过世后无人维持就关了门。如今我在尤家做下?人,养活姑妈。”故意又说:“姑妈身?子不好,常年病,眼睛也快不行了,做不成什么事?,连做针线也勉强。”

这点倒不大好,有个外亲拖着累人呀。韦老太?太?暗暗看一眼他身?后瀹茶的馥儿,见?她脸上?还是浮着两片红云,她倒是不甚介意。

老太?太?笑着点头,“你还孝顺,也难得。我看你做事?还沉稳,听你说话也有算计。年纪轻轻的,就没想着自己做点什么事?,难道一生给人做使唤?”

身?后弄茶倒水的动?静忽然低下?去,良恭那点提防之心却提起?来,故意笑成个出?息的样,“我倒是想做,早年也做点小买卖,都是亏。”

“做的什么买卖?”

“倒些皮子卖。”

“那为?什么亏的呀?”

良恭抬手?不好意思地把脑袋挠着,“赌输了钱,叫人家把皮子扣了去抵债。”

韦老太?太?脸色立时有些不好,端起?腰杆默了下?,又温和地说:“年纪轻轻的不该赌钱,该好好谋个事?情?做,成个家,这才是正经。”

良恭愈发笑成副不三不四的德性,“成家倒是想成的,姑妈也定过一门亲,后头叫人家退了。”

“为?什么?”

他乔作为?难了下?,渐渐又死皮赖脸地笑开,“也不为?什么,就是那年夏天从个寡妇家里出?来,被做媒的人撞见?,跟那婆子辩也辩不清,她非说我不是个正经人,没得耽误人家好姑娘,就扭头告诉了那家,就不成了嚜。”

老太?太?脸上?彻底冷下?来,连芋头也搁住不吃了,“你去吧,看你们姑娘醒了没有,我估摸着也该醒了。”

良恭如蒙大赦地出?去,在廊下?还听见?老太?太?抱怨,“是我看走了眼,还道他面上?轻浮,底下?是好的。嗳,把你给他,少不得我出?点银子叫他自谋个生意做,也算你有个好归属。谁知,好个屁!吃喝嫖赌,一样拿不出?手?!丫头,咱们不想他了,再看别的。要你跟他大老远的去,我还舍不得呢。”

他倒是jsg笑了笑,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不能怪人家说话难听。他站在廊庑底下?四面看看,庭院宽敞,游廊曲折,右面是一处月亮门,沿着着逼仄的廊下?走出?去,未必不是另一番天空海阔。

但他还是将脚步一转,转向了左面那处八角洞门内。

玉屏春冷(〇一)

进屋就看见妙真果然是趴在炕桌上在打瞌睡, 睡得髻亸钗斜,额心紧锁。良恭悄然走?过去,歪下?脑袋细看,看出是有些尘寰苦楚渐渐锁在她的眉心, 令她连做梦也不再能做得放肆快乐。

他摆弄着手上的风筝, 托在掌面和妙真睡沉的脸比较。的确是画得有几分妙真的影子,可又多此一举地添了些什么, 故意模棱两可地叫人难看得出来是她。

关于她的事情都是谜底, 他对自己也是故弄玄虚, 在面上永远制造一层藏心的迷雾。他把温柔的笑意收敛起来, 摆好一切迷阵, 才敢抬手去拍她, “醒了, 醒了。”

这?会?已近晚饭时候,怕她此刻睡了夜里反精神。

妙真睡得不安稳,醒来也是迷迷瞪瞪的,头?还有些昏沉。唯独眼前看到他, 心下?才清醒和安稳。她看到他手上的风筝, “你把风筝要回来了?”

“喏。”他托给她瞧,“这?么个破玩意,有什么可要的,丢了就丢了。”

可这?破玩意是他亲手做的,她一眼就瞧见?“昭君”鼻尖上的那颗痣, 已折磨她许久了。世人画昭君一向是脸无瑕疵, 只有他偏要多此一举地点上那么一点。一定是易清长着这?样一颗痣。

妙真心绪芜杂, 翻着眼皮乜他,“你管我, 我的东西,我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我看你就是懒得动弹才抱怨……”

说着又添两句赌气的话,不过不敢高声说,只敢悄悄的,怕他听见?,“嫌我事多,你走?好了,回嘉兴找你的易清姑娘去,还不是死乞白赖为那二两半银子不肯走?。”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良恭替她把风筝挂在墙上,泠然走?到榻上来坐,随手也翻了个盅茶倒茶吃。

而今妙真看他出入她的屋子,使用她的东西是愈发自便了。心里?又是生气,又有些隐秘的高兴。也不知高兴什么,女人的心总是摸不准。

一翻脸,又挑衅地笑着说:“我骂你呢,你要听么?要听我就高声再说一遍。”

良恭伴着沥沥的倒茶声撩着眼皮剔她一眼,“我犯贱呐我?”

可不是个贱皮子嚜,为了二两半银子死赖着。

心里?是这?样想,可妙真只是撇着嘴不说话。

他呷了茶后随口问:“你跟人说你是韦家的小姐,叫韦妙妙?”

妙真陡然笑起来,透着点耍机灵的顽皮,“方才他们主人捡着我的风筝,搭了几句话。他问我叫什么,我想着又不认得,懒得多话,就溜嘴说了我是韦家的小姐。怎么,他们问你了?”

良恭也不想多惹是非,搁下?盅来别有意思地笑着睇她,“问是问了,不过人家就是随口问问,不见?得就是存心要打听你。”

这?话说得倒像是妙真多虑了似的,她垮下?脸,“不认得,当然是随口问问,我又没?说人家问我是对我存着什么心。”

良恭好笑地望住她,“你不就是希望天下?男人都对你别有居心么?又不想成全他们。女人是不是都是你这?样子,不管你看不看得上,反正都要人爱你?”最后轻盈地落下?一句判定,“贪心不足。”

妙真心虚地瑟缩一下?目光,“乱说。我才不是那样的女人。”

他悬着个指端抹着盅口,有意无意地看她。其实她那样想无可厚非,谁叫她生得那副相貌。可她那张脸,搁在从前是花簇锦攒的好事。到如今,那美?空恐怕为她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美?也成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