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1)

小姐有病 妙真什么 4050 字 4个月前

一开口就给胡夫人泼口骂回去,“你好意思来打这钱的主意?这钱是留给雀香做嫁妆的,你不愿为女儿割肉,如今我想发设法?弄了来,你还要来算计我们?好个没良心的,我不信你拿不出六千银子,少在我跟前?来放你这些烂肠子的臭屁!”

胡老爷在她跟前?急转两圈,一屁股坐在榻那头去,欠着身子凑来,“我的夫人唷,六千银子,要调度哪有那么容易?染坊里是有几笔款子,可这会都收不回来,和人家一早就讲好的,年底才清账。你叫我这会去要,岂不是失信于?人?买卖人,千不讲万不讲,一定得讲个诚信。”

胡夫人端得高高的姿态,乜了他?一眼,“jsg我又没说让你从这些款子里去调度,我不信你背着我就没个丰厚的积攒。你替你那小?短命鬼暗地里打算了那么些钱,这会挪用一笔又怎么了?难道他?明?日就要成?家立业赶着用钱?还是你怕他?活不到使钱的那日,这会就要给他?置产业置地了?”

见她是摆足了架子诚心刁难,焦心得胡老爷直捶炕桌,“都这会了你还跟我说这些,一家人能说两家话么?我提着脑袋跟你毒誓,外头赚的银子全数都交了你账上,你非要我把心肺肠子剜出来给你看才罢?生意上的事你不管,可遇到难处了你也不想么?难道关张你就高兴了?”

胡夫人一时疑心他?真没有攒私财,就是有又如何?她还不是拿他?没办法?。

便又有意冷嘲热讽为难好一番,才稍稍松了口,“你要动那笔银子我也不能有话说,可那钱又不是我的,是你外甥女的,要不,你对她说去?”

这能去说得?胡老爷把脸一冷,放出些威势来,“我看你是有意和我过不去。”

看他?变了脸,胡夫人不由软和下来,把心里的打算和他?娓娓道来,“你看,你也晓得银子虽然?放在咱们库里,终归还是人家的。安家的婚事退了,也没说就给了我们呐,一应票据还在妙真那里放着呢。倘或咱们使了这钱,往后她和咱们打官司怎么办?依我看,你要想放心使用,就得先去打点?好,这叫未雨绸缪。眼下放在咱们库里,干看着,算什么?”

胡老爷早就想到这一层,只是脸面?上要维持个“仁义道德”,还是要她那张嘴说出来才好。

眼下她说出来了,就是她出的主意,他?继而又能心安理得。便把眼睛一转,“勉强”依了她的主意,“那你索性再多给我提四千银子,提个整一万。”

胡夫人吃了好大?一惊,“一万?!你拿那四千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拿去打点?那几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人!”

胡夫人吊着怀疑的眼色,“用得着四千?”

“啧、你妇道人家懂什么!不单是县衙,连府衙那头也要去打点?。否则回头闹起来,瞒得住下瞒不住上的,这头不管那头管,还不是无用功!四千我只怕还不够呢,但凡知情的,能少了谁?噢,你以为我在外头赚钱单凭两片嘴皮子一磨就挣得这副家业?眼下中秋送礼你不知道?那单子上少得了哪一个?多的是人要去维!”

在这点?上胡夫人也是很有体会的,如今做生意,能短了谁?净是些伸手要钱的笑面?虎。她想到这点?,叫来管家,拿了库房钥匙,索性连节下的使用,一齐提了一万一千银子出来。

心下算过了,下剩五万七的现银子在那里,拿三万添做雀香的嫁妆,余下两万七,自己悄么收为体己。

当夜胡老爷便悄么将几口箱子抬挪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各处打点?好。面?上仍是一派节前?的和睦景象。

这节前?的兴荣气氛一径散到各州各府,两京里更显热闹轰烈。良恭走在街上,见那起豪门上皆在忙着张灯结彩,街上也有差役在挂灯,整个南京城花团锦簇。

繁荣背后,少不得流水的银子。节下又正是个揩油水的好时机,他?苦在官中无人,安阆的手信不管用,人家根本不把个还未封官的榜眼相公放在眼里。

走了许多衙门,只在门前?问几句话便要搭进去二三两银子,否则人家根本不会理睬。这般情形下,想与那些个大?人周旋,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良恭盘算着要先去探监尤老爷,三兜五转地终于?问到,尤家人口都被关押在上元县一处废弃不用的官家大?院内。跑了几趟,人家问也不问,先就说里头都是要紧的犯人,没上头发话,连亲属也一概不许见。

良恭所寄居那家旅店的老掌柜说:“你一个不做生意的人,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哪里晓得艰难。我认得个叫罗亭的,是在衙门当差,我写个条子给你,你去找他?疏通疏通,或许得见你们老爷。”

依这话找去,偏那罗亭一连三日不在家。好容这日来罗家寻见,人家只看了眼条子就推,“按说老掌柜托的事,我不该驳回。可这事非同?一般,你要见的这犯人是要犯,要犯重?犯是有明?文规定的,除非判定了,否则不是上头特许,外人一律不许见。何况我不管犯人的事,大?狱里头说不上话。”

话虽如此?,可见他?洋洋的态度,就知道人是没找错。良恭将眼稍斜,看见这罗亭身前?那桌上正在摆着一碟花生一壶烈酒。

他?是何等眼力见,马上掉身出去,不一时从街上买了二斤香卤牛肉沙一只烧鹅回来,笑着奉上,“看见罗官爷一个人在家吃闷酒,有什么意思?罗官爷倘或不弃嫌,小?的乐于?坐陪。”

这罗亭心里有事,正愁无人坐谈,便点?头许他?坐下,一面?又板着面?孔道:“你坐归坐,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为你坏了朝廷的规矩,我担不起这个风险啊。你要实?在想见,少不得拿五十两银子打点?,把里里外外的兄弟们的嘴堵住,人家才不去检举我。你明?不明?白?”

良恭自然?明?白,只是这一向各处花销不小?,所剩银子还不足五十两,倘或都拿出来,只怕后头还有别项要用。因此?只是笑着点?头,嘴里并不去勾兑他?的话。

天地浮萍(〇一)

那罗亭见良恭不来对答, 便有意将几个指头捻在一处搓几下,咂嘴道?:“我看你?是个木头脑袋,这意思你还不明白?”

良恭忙提起酒壶替他筛酒,“明白明白, 兄弟要是连这点意思都不明白, 也不敢腆着脸来找罗官爷。”

罗亭看他一眼道:“不是我朝你伸手,只是大狱里那班兄弟, 人家不能白白违令放你?进去, 这案子判是判了, 可刑部还未核定下来, 放什么人进去, 他要?是翻供谁来承担?要是给上头知道了, 大牢那班兄弟们的差事就?得?丢。”

“明白明白。”良恭连连点头, 窥他一眼,“嗨,先不说兄弟的事,没什么要?紧。我看罗官爷独坐在?家里吃闷酒, 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兄弟虽不能担当, 罗官爷要?是没什么忌讳,不防说出来,叫兄弟也帮着出出主意。”

那罗亭正有椿烦难事,怕熟人听了笑话,倒对脸生的人能出口?, 便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 我与一位姑娘情投意合, 私下说定了终身,我们要?好到这个地步, 就?该谈婚论嫁你?说是不是?可她那老娘眼高手低,一门心思想要?寻个白面相公做女婿,说她女儿花容月貌,一定要?配一个能书会写的俊俏郎君,因此倒吓得?我不敢登门了。我扣着良心说话,我这个人虽是个粗人,可为人一向行侠好义,也有份正当差事,虽然相貌丑陋些,可长?得?好又不当饭吃!男人长?得?好有屁用?你?看你?,你?长?得?好,还不是要?求到我头上。”

良恭一面点头陪笑,一面窥他相貌,果然丑陋。不过三言两语听得?出来,倒是个十分爽快的人。

因问他:“也许这位未来泰水见过罗兄,与罗兄谈讲几句后?,就?能晓得?罗兄为人十分可靠,也就?放心把女儿嫁给你?了。”

罗亭忙摆手,“我暂且不能去,我那相好的也劝我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冷不丁吓着她老娘,事情更没了周旋的余地。”

酒过三巡,良恭想出个李代桃僵之计说给他。这罗亭一听,两只眼转着想一阵,渐渐豪爽地笑起来,“好好好!你?这个主意好!横竖定下了婚契,她老娘就?是想反悔也不成。”

于是两厢合计一番,良恭借了他一身好衣裳,次日由?罗亭请了个媒人来,良恭冒了罗亭之姓名,领着那媒人往那姑娘家去。

那姑娘家家底并不怎样,不过开着一间卖豆腐的铺子。可她老娘仗着姑娘有几分颜色,一向是待价而沽,好些上门求亲的凡俗子弟都叫她瞧不上,坚持要?择一位前途无量仪表堂堂的女婿,好给她老人家撑一撑脸面。

今番听见来人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心道?职业虽好,待要?看看人品相貌。因请进门来,猛一瞧,是位骨骼清隽的读书相公,身穿绫罗,脚踏云履,一副不同俗流的贵相。

骤喜得?这老娘笑个不住,忙将人请在?座上,一面端上热茶来,“罗大官人今年多大年纪了?”

良恭只淡呷一口?,微笑着点头,“二十有四?,实不相瞒,本想着先狠立一番事业后?再成家。可家中父母早逝,衙门公务又繁忙,只jsg此一身,难调几处,弄得?家中诸事无人料理,所以想寻一位贤德小姐主持家务。因闻得?这位周妈妈说贵家小姐贤淑有德,品貌端庄,特?来造访。如若老妈妈嫌弃,不敢多扰,吃过这杯茶罗某就?告辞。”

这老娘分辨他一番谈吐果然是位读书人。他话里说公务繁忙,想他在?衙门必定很受重?用。家中家务要?人操持,必定是有几分家底。因此哪肯放人走,忙款留不住,“急什么?多坐会,多坐会。我这里还有许多话问你?呢。”

后?把眼珠子骨碌一转,问人家中田地几何,屋舍几间。良恭皆是半真半假地说来,气?度始终散散淡淡的,好像这事情成与不成,在?他都不大所谓。

愈是如此,愈把这老娘急得?很,拉着那媒人周妈妈走到卧房里嘀咕半日,才肯放他们走。

良恭这厢转去告诉罗亭,“事情有八成了,不过待她打?听打?听家中境况后?,大概就?肯定下婚约,届时我再替罗兄跑一趟就?是。”

那罗亭大喜过望,也是个通达人情的人,就?写下个条字给他,“你?只管拿去找那牢头,我的面子他一定肯给。”

次日良恭寻到押人那废宅里,还未开口?,便有挎刀的差役来驱赶,“做什么的?这里是县衙门的监房,闲杂人等躲远些!”

良恭把前日求得?的一位差役的纸条拿给他看,又递上二两银子。那差役接来掂了掂方肯看条子,打?量他好几眼,适才道?:“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班头来和你?说话。”

不一时班头懒洋洋地走来,打?着哈欠,给太阳晒得?眯着眼,“你?是罗亭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