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棠眼瞧着姜小姐又一脸大义凌然地进去和沈家少爷谈话,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立马又被沈家少爷带来的保镖拦住。
她着急地探头探脑,恨不得生出一双火眼金睛把这门板都给透视了,但奈何她也不是什么孙猴子,此刻在门外除了疯狂拨打老板的电话,别无她法。
房间里,姜多玉没有坐下的意思,她走回到之前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云,眸色里来不及怀念什么,只剩下满满地审视,她怕沈云不理智,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之前朱棠就曾说过,一般按照剧情发展,沈云可是得黑化的。
可真的黑化了吗?大家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也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犯法的话,亲人怎么办?强行想要自己跟他走的话,这也不可能,即便走了,大家也回不到过去的,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姜多玉脑袋里乱哄哄的,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每一只都在给她压力,说着恐怖的猜想,她脸色越来越差,看沈云的眼神也十足的不信任了起来,于是她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就突然看见坐着的沈云自嘲般的笑了笑,笑得怪悲伤地:“小玉,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我们时隔二十年第一次见面,你难道其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想要和我说的?就这么怀疑的看着我?”
姜多玉微微一怔,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也闭上了两秒,再睁开的时候掩去眼里的惶恐不安,声音也含着抱歉:“我太紧张了……因为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大概是信号不好,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呢,不要着急,以我对项少天的了解,只要他还没有死,就算是爬也会爬来见你的。”
姜多玉皱眉:“你说话现在总是这么夸张么?什么死不死的……”
沈云漆黑的眼睛望着一身纯洁婚纱的姜多玉,笑了笑,低头认错:“是我错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可是……”
沈云顿了顿,依旧笑着说:“可有时候不说就不代表不会发生不是么?玉玉,方才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要不要跟我走?”
姜多玉搞不清楚沈云到底是不是项少天拜托过来的,若不是,那自己跟他一块儿走岂不是很容易引起项少天的误会?但若真的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姜多玉自认很了解她的项先生,之前闹那么厉害就是为了不想她和沈云见面,好不容易风波平息,大家恢复正常生活,又怎么可能主动将沈云送到她这里来呢?
“你在骗我,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你跟你走呢?”姜多玉在没有见到沈云的日子里,对沈云的印象美好得都近乎不真实,现在真人站在她的面前,嘴里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说实话,一直飘浮在半空中的沈哥哥突然变得过于真实了,也好像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让她……怪失望的。
“哈哈哈哈,为什么说是我在骗你呢?”沈云微笑,“那如果我不骗你,我说实话,你会不会跟我走?”
姜多玉察觉到沈云看似正常,实际上情绪似乎是有些不可控,她一时间不敢说些刺激人的话,只做温和的问话:“那要看沈云你说的是什么实话了。”
沈家少爷今日打扮得很是得体庄重,细看下去,其实还和姜小姐的婚纱有些搭配,他听了姜多玉的回答,顿了顿,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很快歪了歪脑袋,笑道:“实话就是我想知道,假如项少天也突然成了植物人,玉玉你会不会回来我身边?”
姜多玉瞳孔都瞬间收缩,捏着婚纱裙摆的手汗涔涔一阵阵发冷。
“不要害怕,只是假如。”沈云微笑,“假如你没有怀孕,假如我早一年半载醒过来,玉玉,你说,你会不会回来我身边呢?我知道,可能项少天最近没少在你耳边说的我坏话,说我现在还只是个十六岁的智商,是个没长大的人,身体各项机能也还没有调整回来,不理智,不乐观,甚至就像是在监狱里坐牢了二十年出来的老东西,对现代社会的一切高科技事物一窍不通。我比你的项少天差远了……”
“我甚至刚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电视里,觉得很奇妙,你知道吗?我问我妈,那是你吗?我妈哭着和我说是的,是你。我又问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当然,一如既往很漂亮,非常漂亮,我妈才告诉我,我躺了二十年,我的小腿即便没有萎缩,都没有力气站起来,我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的这二十年,他对你很好吧?”
“他带你去吃沙冰了吗?他给你种了一整个植物园的草莓吗?他是不是给你专门包下迪士尼放烟花了?你有没有让他在你不舒服的时候给你唱歌?你有没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让他给你擦眼泪?”
“都有吧?我想也是。”沈云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当初送给姜多玉、后来又回到他手里的礼盒,单手用拇指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翠色的手镯,“可是我也可以,以前这些,都是我做的,不是么?”
玉镯姜多玉认识,那是很早之前就听沈云说过的传家宝,据说是老一辈的祖祖传给媳妇的东西,一代代的传下来,最后就到了沈阿姨的手里,小时候两家长辈开玩笑说是就让她跟沈云在一起得了,还当真把玉镯脱下来给她戴上了一次,但那时候她还小,戴上后手镯轻易就从手上滑落。
“沈云……”
“嗯。”沈云丢开手杖,黑色的手掌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滚去了一个彩色的小木马旁边,他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取出礼盒里面的手镯,然后左手手心向上,说,“来,手给我。”
姜多玉后退了一步,勉强地摇了摇头:“你现在说这些让我很迷惑,之前阿天说你祝福我们的。”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骗你的,我从没有说过,我只求他让我和你见见面,就一面,他不愿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原本我也不像不了了之的,但既然清楚他是那样一个不会轻易妥协的人,我继续说什么都没有用,也就不打算和他说什么了。”
“我也不想让我爸妈担心,就默认和解,可和解不代表我同意永远不来见你。玉玉,你说呢?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他不拦着,你会不会来见我?”
姜多玉不会骗人,她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将自己的右手递过去。
沈云僵持着一直举着手里的玉镯,手心摊开等姜多玉的手放上来,像是要和姜小姐比谁的定力更强一点一样。
姜多玉先败下阵来,她受不了这样和沈云僵持不动的这种感觉,也着急寻找她的项先生,方才沈云说的那些可能,如果不是可能是事实该怎么办?如果沈云当真找人再她和项少天结婚这天用车子把项少天给撞了,那她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安抚沈云。
姜小姐在焦急中拼命转动脑袋,传说中会一孕傻三年的中枢机构瞬间活跃起来,开口说:“沈云,其实我有点儿明白你来这里的意思,但是你看看我,我三十五岁,快三十六了,我跟你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不一样了,你不会觉得我陌生吗?”
“是,我在知道你醒过来后,埋怨过很多人,想过如果他们没有骗我,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想过如果你没有成为植物人,我们又是什么样子,可时间是不可能重来的,假如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是假命题。”
“沈云,我要当妈妈了,我不会道德绑架你,说什么希望你真心的祝福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阿天他在哪儿,我现在,很想见他,我和宝宝都想见他。”姜多玉从理智说到这里,已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阵阵酸涩恐惧席卷全神,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她指甲都掐进手心,企图停下这令她不安的颤抖,但结果却使得颤抖越发明显,但大概也让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足够真情实感。
沈云看着面前姜多玉那抗拒的姿态,眼眶也渐渐红着,笑着说:“我知道你要当妈妈了,项少天一天发八百遍朋友圈,介绍亲自给你弄营养餐,拍各种小孩子的衣服裙子,还有各种你们去参加产前学习课程的照片,我都看了,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我不在意。”
“你撒谎。沈云,你不要再说了,真的,没有必要,你执着的不是现在的我,是过去的我,我现在站在你面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你难道都不觉得我哪里不合你心意吗?”
“没有。”
姜多玉哑口无言,好一会儿转身准备出去。
“玉玉你去哪儿?”沈云站在原地问。
姜多玉修长的手捏着金色的宫廷五金手把,头也不回,说:“找我的新郎去。”
沈云拿着玉镯的手颓然垂下。
与此同时,姜多玉拉开双扇的白色大门,外面一片喧哗吵杂,声音和沉闷的脚步从楼下旋转楼梯处一下下靠近,姜多玉立即有预感地穿过人群走过去,在楼梯口被妈妈叫了一声,喊她小心点,下一秒就看见朝她走来帅气逼人的项先生。
项先生穿着白色的礼服,胸口点缀着鲜红的玫瑰,剑眉星目,身形修长健硕,从楼梯下看见姜多玉后便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来,一把拥抱住泫然欲泣的漂亮姜小姐。
“别怕别怕,我来了。”项先生捏着宝贝的手,亲了亲,又吻了吻大宝贝的发顶,低声说,“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但没有人员伤亡,想给你通知的,但那片儿地区突然信号都消失了,等了快二十分钟才重新弄来二十五辆接亲的车,好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我听说沈云来了是不是?”项先生笑着解开自己袖口昂贵的袖扣,一面走过去一面嘱咐,“不要过来,站在哪里等我。”
说罢,姜多玉和众位还在二楼的伴娘团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项先生推门走入守着两个保镖的白色大门内。
项少天款款走过去,走到那站在无数礼物中间的沈家少爷面前,捏着沈家少爷的领口竟是单手就将人提了起来,左手更是眨眼就打了上去!
“啊!”
又客人尖叫,与此同时门慢吞吞的缓缓关上,但又被两个保镖迅速推开,前去保护沈云。
一时间礼品房内乱作一团,项先生以一敌三竟是还能占据上风,两分钟后独自整理了一下稍微沾染了一些尘埃的白色西装,从礼品房内出来,除了嘴角有一点血色,其余依旧完美,倒是那沈家的一主二仆还在屋内没能爬起来。
“抱歉,久等了,我们继续结婚吧。”项先生重新回到他的姜小姐身边,牵着姜小姐的手,“放心,我有分寸的,一点小教训,不会有事,再说了,天塌了也比不得我们结婚重要。”项先生对面露担心的大宝贝解释,“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