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闻不到一丝一毫傅让夷的信息素,只有他身上洗衣液淡淡的清香。他只能在脑子里幻想那个复杂但好闻气味。
“不全是吧。”他很诚实地回答。
傅让夷静了一会儿,又问:“因为终于有人理?解你了?”
雪安静地下沉,落在祝知希的耳朵尖上,凉丝丝的,有些痒,他顺势歪了歪头,在傅让夷肩头蹭掉雪水。
“说?实话,我之前很担心?你觉得我在骗你。当然,我的确是对你说?了一些小谎……”
“一些?”
他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傅让夷挑眉质问的表情。
“那都是开玩笑,捉弄一下而已。”祝知希清了清嗓子,“但是倒计时这件事,我是真的鼓足了勇气对你坦白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而且……自?从我发现,除了我没人能看见?这个,都把我当神经病之后,我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了,你是第一个。”
他感觉傅让夷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些。
“虽然这一天过得乱七八糟,也?很离谱,但是你现在终于相信我没有骗你了,我当然……会有点开心?的。”
是得意忘形吧。祝知希想。
那只贴在后背的宽大手?掌上移了一些,快要贴上后颈,但并没有。他听?见?傅让夷说?话前的吸气,很细微。
“对不起,之前没有相信你。”
“这怎么能怪你呢,换做是我也会觉得是这人脑子有病。”
傅让夷的声音冷静极了,这更令祝知希觉得,刚刚那个吻一点也?不冲动,至少不掺杂太多情感,只是在帮助自?己。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的。坦白倒计时就等于坦白结婚的真实目的,你也?猜不出我听?完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可能是更抗拒接近。”
祝知希在心?里点头。
但我还是不想一边让你瞒在鼓里,一边利用你。
傅让夷继续道:“最保险的做法,是什么都不说?,找机会多接触。”
不知为何,祝知希有些不想听?下去了。他的胸口一点点积攒起酸涩的液体,越涌越多,不受控制。
“我不想这么做。”他直白说?。
“我知道,只是假设。”傅让夷沉默了几秒,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鼓励,“你也?可以这么做,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我不会介意的。”
那种莫大的酸意瞬间吞没了祝知希的理?智。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那你还是介意吧。”
“嗯?”
祝知希猛地推开了他:“你介意行?不行??”
终于面对面,终于看到了傅让夷的脸。他竟然一脸错愕,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弄得哑口无言。
祝知希甚至离开了长椅。长椅上多出了一小片干净的圆。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好讨厌,冷冰冰的,又很较真,不就是找错桌子了吗?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动不动就不高兴,对别人都很温和,对我说?话就很难听?,当然我没有说?我说?话就很好听?的意思,总之那时候就是觉得你很麻烦,很双标。”
傅让夷安静地听?他说?着,没有反驳一句。
“可我很快就看透你了。你表现出来的坏都是一捅就破的纸老虎,其实你每天都给我留灯,明明作息很稳定,却总是等我回家了才回房间睡觉,大老远接我,给我洗草莓,对我知道在你家的草莓都是你洗的。你以为自?己很会演戏吗?”
祝知希越说?越气,可气到了一定程度,忽然就泄了。他转过脸,吸了吸鼻子:“你特别爱演冷漠,好像谁都不在乎一样,但其实谁都可以欺负你。”
“傅让夷,我知道你因为易感期的事对我有愧疚,所以无条件地答应我所有过分的要求,其实我才是那个最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的人。但我就是憋不住,你也?是人啊,你的心?也?是肉长的,为什么总是在漠视自?己的需求,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呢?”
气温越来越低,他语速很快,声音甚至有些发抖:“为什么总想着,‘啊你觉得有用就好’、‘暂停了就好’,‘能帮到你就好’,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说?得很混乱,很情绪化,但即便如此,傅让夷也?没离开。
面对这样劈头盖脸近乎训斥的质问,他好像完全没有生气,只静静地望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再开口时,语气比雪还轻。
“因为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因为我生下来就没有优先权,被选择过就很幸运了,就应该感恩了。
因为这样就不会痛苦。
祝知希望着他,忽然很伤心?,这个理?由?是他没想到的,听?上去似乎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他的声音弱了下来:“我想让你介意,想让你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
真的是这么无私的想法吗?祝知希问自?己。
某个瞬间,他想的其实是,你真的不介意吗?被亲也?好,被要求做最讨厌的拥抱也?罢,被利用被拿来续命,都可以?
那换一个人呢?
“我听?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了,谢谢你。”
祝知希小性子又冒出来:“你根本没明白,我不要听?谢谢。”
“那收回谢谢。”傅让夷包容了他的任性,继续道,“以后我会试着像你说?的,正?视自?己的需求。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我们的理?解有偏差,需要澄清。”
祝知希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在你说?让我介意之前,我说?的所有假设,都是基于对象是你这个前提。”
祝知希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