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负责兜兜的主任表示小家伙的情况稳定，身体暂无其他问题，估计明天就能醒来。

“梁妍，兜兜没事了，我送你回……”薄衍南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新的一年，虽然过程惊险，幸好结果是好的，他俊朗的双眸里面浮现如释重负的倦怠，绷了三个多小时的脊背总算有一丝松弛，转头看向梁妍，发现女人正站在几米远的走廊尽头。

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要么围在兜兜的病房，要么去照顾受惊昏迷的叶若茜女士，就连经常破坏气氛的慕今鸣也不在，薄衍南独自走到梁妍身边，如薄纱般的月色洒在走廊上，为只存在他和梁妍两个人的狭小地方铺了层不真实的毯子。

走近了，薄衍南倏尔紧皱眉毛，“梁妍！”

女人微微侧过头，没休息好的原因，她的脸可以说是雪白，这就衬托得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更加深冷，眼梢长翘，受伤的手被缠绕上了绷带，自然而然地垂落，她的脸被袅袅升起的白雾遮掩，半真半假，似真似幻。

“谁给你的？”薄衍南一把抢过女人手里的烟，闪电般的速度掐灭，扔进垃圾桶。

梁妍的身体别说烟了，零食、含糖过多的水果、哪怕腥辣一点的食物薄衍南都不愿意给她吃，每一餐每一顿都让专门的营养师调配，他自己如果忍不住抽烟也会避开女人，离的远远得，梁妍以前应该没有烟瘾，为什么现在……

“别紧张，我就抽了一口。”梁妍笑了笑，虽然这抹破碎的笑意没有滑进眼底，“今晚发生得太多，有点累，所以想用一些东西让注意力集中。”

薄衍南的脸色依然不好，深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但并不想凶喜欢的人，何况面对的是梁妍，他生气也只能生自己的。

“你累了，我送你回公馆休息，可你不能抽烟，这根烟是谁给你的？”

“这重要吗？薄衍南？”

被呼唤了名字的男人眉梢强烈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我之前想，兜兜喜欢我，我也和兜兜有缘分，所以在最后这段时间我陪兜兜一起度过，可现在来看，我的错的，是我自私，是我害了兜兜。”

“从留在兜兜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让兜兜不知不觉对我产生了依赖心理，过强的依赖所以让兜兜接受不了我的离开，可是……我总有离开的一天。”

梁妍的话，如果仔细听，就可以听出她每个字都说得很勉强，就像残忍的现实总是那么难以启齿，兜兜是个孩子，他的思维很容易改变也很容易固定，都说童年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兜兜的心理比普通孩子更加孤僻，也更加偏激，薄衍南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当他听到这段话从梁妍嘴里说出来时，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否认，“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最大的原因也是我的问题，导致兜兜的心理出现偏差，这些可以在以后弥补，我可以雇佣最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疗程和开导……”

“不……”梁妍轻轻呼了口气，摇摇头，眼底的情绪分不清是哀伤还是悲悯，“我们没有以后，我也没有时间了，薄衍南，这些你都明白……”

“梁妍你……”

“兜兜现在已经形成错误的认知，觉得自残就可以让我留下，这次是救回来了，但下次呢？”梁妍仿佛看不到男人表情里的挣扎，表情麻木，“这次跳的是二楼，因为力气小没有彻底割破动脉，所以救回来了，下次万一他跳十八楼，彻底割破动脉呢？刚才副院长过来告诉我，如果动脉彻底割伤，喷涌出来的血最多十分钟就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十分钟……连送到医院的抢救时间都没有。”

第156章 我们结婚吧

人的一生总需要被迫接受许多不好的事，比如有喜悦的新生就会有森然的死亡，梁妍不敢想象，如果兜兜再长大点，力气足够他亲手割断动脉，到那时会是一个多么糟糕的结果。

趁现在兜兜还小，还没有彻底走向偏激这条路，她必须离开。

当初留下，大部分是因为兜兜，现在的离开，也是为了兜兜。

梁妍的目光定定地锁在薄衍南身上，似乎穿透表皮要看到里面，让薄衍南不由得偏了下头，唇线绷直，少顷，开口道，“那根烟是副院长给你的吧。”

“是，但是不重要。”

“什么重要？梁妍，你觉得什么重要？”向来冷冽的男人突然间脑筋里的那根弦因为绷得太直，开始剧烈地反弹，“你让我放弃你？可你知道我放弃你意味着什么吗？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找死？”

“你冷静下，薄衍南。”梁妍蹙眉，“现在的状况确实是我和兜兜没法在一块儿，我可以从公馆搬出去回我的老家，我老家也在南城，如果你想看我……”

“我不想，梁妍，就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不要求回报，不奢求你会像我一样爱你，只要把你生命最后一段时光交给我……”

“薄衍南……”梁妍揉了揉眉心，为什么和男人讲不通道理？

“你回你自己的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薄衍南目光空洞了一瞬，接着密密麻麻的悲哀蔓延开来，“也许会忘了我，也会忘了兜兜。”

梁妍觉得有些可笑，但在看到男人布满阴鸷担忧的目光时却打消了那一丁点的笑意。

她摇摇头，“我不会忘。”

“不行，我需要一个证明。”

“好，你要什么？我写保证书吗？”

方才沉下去的笑意又星星点点地浮现，梁妍微微勾起唇角。

“不，梁妍。”薄衍南忽然握住她的手，梁妍感觉一痛，她的两只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只不过左手比右手要轻一些，只消了毒，没有缠纱布，她尝试使用些力气抽出来，奈何男人的力道大到可以说是固执。

“薄衍南你……”

“我们结婚吧。”

刹那间，梁妍觉得一定是癌症的并发症导致了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表情空白，愣怔地问道，“什么？”

“我们结婚吧，梁妍。”薄衍南捧起她的手，语气放到最轻，混淆着星光般的温柔，“婚礼你想要西式还是中式？”

“中……不是……”梁妍蓦地回过神来，想要抽走手，却第二次失败，罕见地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认真的吗你？”

“不然呢？”薄衍南反问，月光为男人的脸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梁妍，你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对吧？但我知道，我是认真的。”

“娶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一没有家世，二没有人脉，关键我之前还有过一段……”

“我不在乎，我想要的所有我都能凭借自己去拥有，除了你。”

梁妍眯起漂亮的眼睛，专注到好像要看穿眼前的男人，“你不在乎？”

薄衍南不自然地顿了下，“好吧，我也在乎。”

梁妍心底刚升起一缕不屑，却听薄衍南道，“我在乎为什么我不能比项谨慎那个小王八蛋早点认识你。”

“你……”梁妍的心情奇异，直觉告诉她，薄衍南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可脑海中跳跃的理智每分每秒都在提醒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她感觉到一阵眩晕，于是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理出逻辑，“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第157章 你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