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唯独留在原地的汤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被发丝遮掩的眼底一片浓郁的黑色……
大概是因为刚开学,考虑到大家都还没从假期中缓过来,老师也没怎么讲课,加上南岭一直以来都奉行自由式教学,注重个人能力的培养,课堂也不像其他学校那么死气沉沉,反而小组活动居多,和期末等级和奖学金直接挂钩。
这样一来,汤雪就有些可怜了,刚好被分到和沈梦一组,还是组长,两人本来就有过节,沈梦又是那种典型的坏女生,半点不喜欢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属于吊车尾,完全是父母塞了钱才进A班的,脑海里装的全是化妆品衣服之类的,哪有兴趣做什么课题,她不做事,连带着同组的另外两个女生也撒手不管,至于男生就更别指望了,甚至还时常添乱。
汤雪倒不是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毕竟她也想有个好人缘,为了得优秀每回都是自己熬夜做全组的作业,但事不过三,多几次她也有些不满了,被老师警告之后那几人倒是动手了,但都敷衍了事,偏偏汤雪又是那种负责的人,最后还是得自己动手,本来想找老师调换组员,结果恰好在办公室和沈梦撞上,关系自然弄得更僵,学校里也都传遍了,说她仗着成绩好看不起差生,哗啦啦又得罪了一片人。
最尴尬的就是临生物小组课题汇报时,不知道谁把模型换成了血淋淋的死青蛙,吓得汤雪直接尖叫出声,课堂也弄得乱糟糟的,老师当时脸色就黑了,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黎夏不再刻意针对她了,但也不会帮忙,都是看戏的模样,冷淡的眉眼和高高在上的姿态无一不让汤雪嫉妒得发狂,心内本来已经放下去的那个想法又开始冒头了。
学生会长室内,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撒进来,门一推开,舒敏便看见那人正安静地坐在桌前,穿着白色加绒卫衣,胸前是几个简单的花体英文字母,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眉眼微阖,侧颜好看得一塌糊涂,莫名生出种惊艳了时光的感觉,愣了好久,直到顾安爵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才猛然回过神来。
舒敏很快便将眼底的情绪收敛了起来,专心致志地汇报起工作来,“这学期的名单已经出来了,没有什么大的变动,除去艺术部和体育部部长因为某些原因离职,其他位置上的人都保持不变。”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靠近面前这个人就忍不住心跳加速,根本没办法控制。
“好,麻烦你了,这次还是按惯例吧,会议时间定在今晚六点半,让办公室的人打电话再确认一下,实在没时间的把位置空出来,如果是重要事情,缺勤簿上就不用做记录了。”顾安爵朝她温柔地笑笑,然后才低头开始翻看文件夹,里面除去学生会成员的总名单,还附上了各个部门部长的简历,唯独贺凛比较独树一帜,纸揉得皱巴巴的不说,资料也填得简单,照片栏更是空空如也。
“还有件事情比较棘手,学术部副部长候选人这次有两个,一个是高二的邓峰,算是学生会老成员了,人缘倒是挺好,学习也排在年级前百,但不怎么做事,以前有过好几次无故缺席会议的前科。”
舒敏说的倒是实话,这种学生自治组织里难免会有几个混水摸鱼的,加上学术部有个负责任的部长,大小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邓峰更是经常借故偷懒,“这次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想竞选副部长了,机会都是均等的,加上他人气还挺旺,所以……”
“另一个呢?是新生?”顾安爵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种猜测,毕竟从开学典礼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从汤雪身上传来的浓郁不甘,这段时间忙碌得倒是忘了还有个女主在,开学之初,事情本来就多,加上还有个新生舞会要准备,顾安爵这个会长自然也闲不下来。
果然,没等两秒就听见舒敏开口道,“对,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叫汤雪,我看过她的简历表,组织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都很优秀,面试的时候也不怯场,从实力上来看的确比邓峰要优秀,就是名声稍微有点……”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语气里带着些为难意味。
“别担心。”顾安爵起身接了杯水递给她,“最近降温了,有点冷,要注意保暖,我听小桃说你昨天开会的时候咳了好几次,现在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回去休息几天吧。”
“没什么,就是刚开学有点不适应而已。”舒敏小声说了句谢谢,只感觉连心脏都暖了起来,等低头才发现那是上学期期末,学生会组织去上马新村时做的陶艺,她本来想当作礼物送给顾安爵,但后来觉得太粗糙,实在是拿不出手就给扔到一边没管,没想到这会竟被顾安爵给带了回来,杯身上的图案也被仔细描绘过,比之前的半成品简直好了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看你当时好像挺喜欢的样子,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给带回来了。”顾安爵已经坐回了位置上,托着腮朝她望过去,颊边有几缕碎发不安分地垂落下来,眼神柔和,被阳光照得愈发温暖,只感觉整个心脏都被包裹了起来,舒敏正想继续说话,外面却突然响起连串的敲门声,不重,但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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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雪的戏份我尽量剪掉,但偶尔还是要用来做催化剂,毕竟她也得进学生会,难免会碰上。]
第161章 高校第一初恋13
总算来了,还真够能忍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那家伙还算有点眼力见,知道跟汤雪撇清关系,如果再那么纠缠下去,顾安爵恐怕也得考虑让陆泊宁出来打打酱油了,毕竟是南岭第一个朝他告白的男生,甚至到现在也不肯放弃,艺术部的部长竞选理由那栏还大咧咧填着希望能多见到会长。
真要说起来,陆泊宁跟贺凛还挺像,都是那种性格桀骜不驯却很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公然挑衅顾安爵这个会长,后来还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在自己面前听话得跟乖宝宝似的,就在顾安爵走神的这几秒钟,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又重重敲了下门,顺带还报了名字,“是我,贺凛。”
舒敏下意识朝顾安爵看去,等对方点头才走过去,门一打开立刻对上了贺凛冰冷的视线,站在那遮住了大片阳光,令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瞬间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
贺凛倒是挺自来熟,绕过她直接走了进去,“原来副会长也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说这话时他是盯着顾安爵看的,眼神专注,更深的却是隐藏其下的阴云,贺凛已经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自然听到了两人的所有对话,也包括顾安爵对舒敏所说的那些关心话语。
这问题弄得舒敏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是女生,还可以理解为吃醋,毕竟会长的异性缘一向很好,私底下嫉妒她的呢不在少数,但对象换成贺凛,怎么想都觉得怪异,索性皱眉道,“我来交名单,倒是你,你怎么过来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吧,开会是在六点半,办公室应该有给你发过通知的,你……”
“我有事情找会长,所以提前过来了。”后面的话突然被贺凛打断,他穿着黑色卫衣,胸前恰好也有几个英文字母,往顾安爵身边一站竟有种情侣装的感觉,“杯子挺漂亮。”明明是夸赞的语气,舒敏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最后那个漫不经心扫过来的眼神,睫毛微垂,在眼睑投下一圈浓郁的阴影,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好了,敏敏你先回去吧,这个就先暂时放在我这里。”马克杯被顾安爵拿过来放到桌面上,手里一下变得空空的,贺凛垂眸盯着他看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就往旁边的沙发走,摘下了以前手腕和脖颈的那些装饰品,眉眼也干干净净,连眼线都洗掉了,规规矩矩坐在那,竟给人一种好学生的错觉。
尤其是头发,仔细看,顾安爵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发色染了回来,挑染的灰都不见了,唯独剩下纯粹的黑,柔软得令他恨不得直接上手摸一把,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学术部副部长人选就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成绩,能力和票选,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只是女生间的小打小闹,流言而已。”舒敏应了一声,提醒了遍开会时间然后才抱着文件袋推门出去,本来已经走出几步远,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去将门把上请勿打扰的牌子翻转过来。
见贺凛沉默,顾安爵也不开口,低头自顾自地开始整理这学年的成员名单,细致地在每张简历都留下句批注,偶尔还标注上五角符号,这也是尹思源在南岭很受欢迎的又一个重要原因,会认真对待每个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人,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心脏处立刻变得十分柔软。
贺凛沉默了有足足两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看来学生会两大会长的关系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好。”说这话时,他视线仍牢牢粘在马克杯上,语气虽然很平淡,但那个好字却咬得极重,心里恨不得直接把杯子给砸碎了,看起来就跟定情信物似的,无端地惹人厌烦。
“嗯?”顾安爵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等抬头时才发现贺凛已经站了起来,索性放下手里的马克笔朝他看过去,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还以为学弟到我这来就是为了发呆的。”窗帘是拉开的,这会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有模糊的光晕映在他微仰的脸上,又从睫毛缓缓滑落……
虽然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多久就移开了,贺凛还是感觉心跳骤然加快,比当初拿到skating国际滑板大赛冠军还要激动,甚至忍不住抬手按在了胸膛处,微垂的眸底一片暗光。
果然,影响力还是这么大,从在礼堂里见到顾安爵起,或者说仅仅只是听到对方的名字,贺凛就已经产生了种奇妙的感觉,这个人未来会占据自己心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如影随形,无法割舍。
见贺凛开始走神,顾安爵嘴角的弧度也更深了些,眼底悄无声息地掠过一缕幽光,但很快又恢复成平淡模样,曲指在桌面轻扣几下唤回对方注意力,“策划案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开场舞的男生人选,我今晚开会的时候会提出来,你完全没必要特意跑一躺。”全然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就差开门说个你请了。
还真够区别对待的,自己到底差在哪了?对着舒敏,黎夏甚至是陌生的小学弟都能露出笑容来,怎么换成自己就巴不得立刻撇干净关系,凭什么?贺凛不怒反笑,又往前迈了两步,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前倾,黝黑的眸子直直望过去,里面有浓郁的黑色弥漫开去,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风暴,“你以为我是因为新生舞会的事情才来找你?”压低的声音里含着丝明显的危险气息。
顾安爵心里已经笑开了花,面上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皱眉将对方压在自己肩头的手拂开,甚至还刻意避开了贺凛的视线,“除了公事,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值得学弟特意来找我。”声音疏离至极,贺凛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反而勾唇露出抹笑来,坦然道,“的确是为了私事来的,想问会长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视线在对方脸上停顿了几秒,最后落在嘴唇上,大概是因为顾安爵刚喝了水,这会显得红润异常,笼着层水汽,像是饱满的红樱桃。
喉咙突然干渴得厉害,眸色也越发暗沉,差点就不受控制地扑过去,贺凛好不容易才把莫名涌起的冲动压住,长腿一迈,直接绕过了办公桌,将想要起身的某人又按回了座椅上,并且牢牢锁在自己怀抱里,微低下头,“在礼堂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对其他人都能那么温柔宠溺,怎么换成我就摆出张冷脸,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到底是为什么?嗯?”最后的那个鼻音性感得一塌糊涂。
两人这会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轻拂过侧脸,然后落在□□出来的脖颈,痒痒的,更多的却是迅速蔓延开去的酥麻感,顾安爵内心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抱什么抱啊,劳资还没原谅你呢,还不是因为你丫的一来就和汤雪扯上关系。
虽然清楚是天道从中作梗,但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地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还是个有官配的壳子,心内难免觉得憋闷窝火,不管不顾地想要发泄,那种时候也不会去过多地考虑后果,现在看来,这家伙似乎有点反常,该不会逼得太过黑化了吧?
“学弟大概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能站起来好好说话吗?我可以解释。”顾安爵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下,却立刻被拥得更紧,肌肤相贴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贺凛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肩头,像是只温顺的大型犬。
但动作却十分强势,铁臂将顾安爵箍得紧紧的,甚至还恶意地在他耳垂轻咬了一下,声音暧昧又含糊,“解释就不需要了,其实我转学来南岭是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所有问题都会在那里找到答案,还会遇到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学弟不觉得这样的故事开头有些太老套了吗?”明显是拆台的语气,顾安爵还直接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好在贺凛的承受能力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强,顿了两秒就继续道,“入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名字了,说得多了,我也开始好奇,甚至偷偷在论坛上查过资料,说老实话,我是为了你才进学生会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以前压根没兴趣,就连现在也没多大兴趣。”
“既然不喜欢也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不是吗?我相信除了你还有很多人可以胜任艺术部部长的位置……”后面的话自然被尽数堵了回去,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狠狠覆上来,连前戏都等不及,撬开微启的齿缝长驱直入,像是捕捉猎物的猛兽,目标明确,缠住躲避的小舌便大力搅弄了起来,暧昧的水渍声啧啧作响,室内温度直线上升。
这个吻来得很突然,粗暴且狂野,就像是巡视领土的国王,认认真真扫过每一处,在对方口腔里彻底留下自己的味道,浓郁至极,顾安爵只感觉舌根被吮得发麻,也有些无奈,这是要把自己整个都给吞了吗?本来想开口说话,奈何贺凛压得死死的,丝毫不肯松开,右手才轻微动了一下就立刻被对方不耐烦地举过头顶,像是怕他再继续挣扎,还直接抽过挂在旁边衣帽架上的围巾打了个结。
对方一手压着他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环住腰,腿也没闲着,直接卡进了他两腿之间,这姿势,真是有些莫名羞耻啊,顾安爵忍不住黑线,也幸好窗帘是朝外开的,这会只能看见枯枝落叶和大片的红色砖瓦,走廊上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甚至还响起了小声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学生会某个成员想找他汇报工作,但才刚抬手准备敲门就被同伴拉走了。
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恐怕谁都没有猜到他们心心念念温柔美好的会长大人这会正被新任的艺术部部长,也就那个传言孤傲到没朋友的贺少压在身下做些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
好吧,夸张了,只能说是强吻而已,小屁孩,就算要亲也该自己开头才对吧,好不容易碰到个世界是自己比这家伙年龄大,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呢?告白不成就强上吗?到底是从哪学来的招数。
脑海里突然又想起汤雪,这个原剧情里该和贺凛在一起的女主,顾安爵顿时不爽了,狠下心在对方舌尖咬过去,嘴里很快尝到了一股腥甜的血腥气,有些像铁锈味道,和唾液混杂,粘粘腻腻的。
贺凛果然吃痛地退开了点,两人原本相接的嘴角立刻被拉扯出长长一条银丝,暧昧至极,顾安爵也顺势挣脱开他的钳制,把猝不及防的贺凛给推得朝后退了好几步,背部猛磕在窗框上。
也就是这么砰的一声响,顾安爵满肚子的火气顿时消了,又恢复成冷淡模样,“学弟做事有些鲁莽了,刚才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我……”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凛打断了,他这会正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唯独声音幽幽地飘在空气里,“已经发生了不是吗?况且……”抬头时,破皮的嘴角还在往外渗血珠,细细小小的,衬着他红润异常的唇色,竟无端生出种诡谲的味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所有人都喜欢你的温柔,偏偏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贺凛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意,满不在乎地抹去唇角血丝,步子迈得很慢,那声音沉闷得像是敲打在心间,“没理由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