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这才反应过来楚栖寒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急急要转身冲出那道屏障,奈何楚栖寒如今顿悟有情道,本身实力就在他之上,布下的屏障纹丝不动,固若金汤,将主神彻底困在了魔域的范围之内!
楚栖寒已经理清楚思路。他面容坚毅,肃然屹立在焦黑荒土之上,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与主神对峙。
他还是第一次从姜晚的双眸中看到那般明显的对自己的痛恨,就算知晓如今操控姜晚的是主神,楚栖寒也忍不住心中一悸。
而这一丝半点的动摇被主神敏锐察觉,当即阴鸷地笑了起来:“楚仙人,若是我现在叫姜晚掌控身体,你觉得她会怎么想你?”
“为什么她的师尊会把她关起来?是不是又要和前世一样?”主神放慢语速,音调里满是黏腻的玩味,“你说,她会不会这样想?会不会怪你?”
楚栖寒微微垂目,似思索许久,等到主神都快以为是自己把他说动的时候,他又果决抬起头来,轻快地朝主神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也配揣测晚晚的想法?”
主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楚栖寒耍了,恼羞成怒地以双拳锤在屏障上,发出闷闷撞击。
“晚晚定会知晓我的用意,而你……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主神眼中闪过厉色:“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那若是我将这具身体毁掉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他说着便拿剑往自己的手腕狠狠割去,本以为楚栖寒会不顾一切地撤掉屏障阻止,但主神在动作间又只见楚栖寒站在原处,胸有成竹地噙着笑,根本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是不愿管姜晚死活了吗?”主神困惑不已,连割腕的动作都迟疑一瞬,但想想之前他看到的楚栖寒对姜晚的各种神色动作,又坚决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栖寒爱惨了姜晚,这是他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于是主神不再迟疑,剑刃覆在薄薄皮肤上,毫不留情地往腕间脉络割去
本以为刺痛会骤然传来,可主神等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手腕上竟然根本没有伤痕!他不信邪地再度尝试,只能看到一道血线在剑刃划破下迅速出现,又很快消失,留下的只有完好无损的洁白肌肤,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一定是楚栖寒懂了什么手脚!
主神猛地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朝楚栖寒望去,果真看见对方垂下的左手衣袖已经被血染出星星点点的血迹。血液滴落在滚烫的熔岩大地上,很快便形成暗色的痕迹,渐渐凝固出一片暗红出来。
这种能替人挡灾的法术……除了血契还能是什么!
主神之前已经从魔族那处得到情报,楚栖寒曾在姜晚身上下过血契,但这次他降神在姜晚身上,却并未发现有血契踪影。
他本以为是这道契约已经被楚栖寒抹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主神额角青筋突起,怒吼道:“你就不怕我一剑往心灯捅去?!这便好啊!想杀你轻而易举了!”
楚栖寒淡漠看着他,对他的威胁浑不在意:“你若是想那般做,就不会这般心虚地吼出来让我知道了。”
“想必你也是知晓血契的,能替人抵挡伤害,但若是伤人性命的重创,更可能会落得同归于尽的结局。”
楚栖寒甚至都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若是一剑穿心,我自然是活不成,但这致命之伤也有极大可能让晚晚也活不成。你太怕了,所以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堵。”
他这话对主神来讲,简直是诛心。
主神的确是怕的。他怕死,怕得不得了。他好不容易才能飞升,不能让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都付诸东流。
因此就算姜晚只有半成的概率会死,他也不愿和楚栖寒以命赌命。
“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主神声音嘶哑,终于看透,“你是想将我看守在魔域之中,等着姜晚能突破我的禁锢,重新掌控身体。你是……在等着姜晚来杀我。”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主神变得更加癫狂,猛地拔高声音:“你做梦!!姜晚不可能对我产生威胁!既然你想要等一个结果,那我就告诉你!你只会在这漫长时间中被我凌迟而死!而姜晚……也将永无自由之日!”
他说完尚觉得不够泄愤,举剑便胡乱往手臂上割去,直到看到楚栖寒的素白衣袖都被血染成鲜红,他才复又大笑起来。
但还不够。不够!为什么明明是他在折磨楚栖寒,可又是楚栖寒以那种看蝼蚁的眼神望过来?
他凭什么鄙夷我、怜悯我?!主神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楚栖寒踩在脚下的人,所有成神之后的尊严都成了笑话。
他怒喝一声,正要继续抬剑往身上割去,不料贺兰玦蓦地出现在他身后,横掌便朝着他后颈劈去。
主神经历两次降神,本身实力就已经大打折扣,如今也只不过是仗着占据姜晚的身体才能存活至今,哪里能反应过来身后的威胁,当即便被贺兰玦一击即中,朝前栽倒下去。
贺兰玦迅速扶住姜晚的身体,确认主神已经陷入昏迷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姜晚背了起来。
“楚仙人就打算一直镇压魔域,守在这里?”贺兰玦不咸不淡地问。
楚栖寒却不答,但站在原处以双手撑在剑柄上,根本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主神狡诈,若是叫他从魔域中跑出来,恐怕就真要酿成大祸了。而他又不愿把姜晚关起来,如今将主神困在魔域,便只是为了给姜晚争取时间,尽早脱困。
贺兰玦见状怎能不明白,又淡淡扫了楚栖寒一眼:“对这种渣滓,楚仙人还是放任过度了,又何苦要受这份苦。”
楚栖寒摇摇头:“晚晚应比我更苦,是我没保护好她。”
贺兰玦好心劝他,如今听这番话便知自己劝不住,也就不多说了,只背着姜晚打算朝障泉楼走去。
她才转身又想到什么,回头向楚栖寒解释道:“师姐对我很好,我自然会好好待她。你放心,在师姐没有清醒的时间里,我会看管住那个疯子的。”
楚栖寒微微叹息:“我杀了渊献,你就不恨我?”
贺兰玦如今根本听不得渊献二字。纵是她再坚强自持,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声音里带出些哽咽来。
“他做的是错事,我早就知道。只是……只是……”贺兰玦声音抖了两抖,摇摇头便不再说下去。
再多说也无意义了,她和渊献都是罪有应得。
贺兰玦思及此处,便堪堪整理好心绪,倔强地朝楚栖寒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姐,跟你本就无关。”
楚栖寒颔首:“我知晓。”
两人一时无言。贺兰玦心道她与楚栖寒又无话可谈,便转身真要抬脚走了。
不料这时楚栖寒又蓦地叫住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答应。”
贺兰玦无法,只能佯装不耐道:“快讲。”
楚栖寒便道:“我在此地之事,请不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