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个存钱罐来,言语间又染上了哭腔“我的钱不够,他们不给哥哥治,我和他们说等下有大人来,他们才肯先做手术,”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可以先借我们吗?我会还给你的。”
没多问什么,我带着她去排队交了手术费。看单据,严送玉应该是不小心伤了腿。我问小女孩怎么回事,她说不清楚,言辞闪避,似乎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是看我语气重了,女孩犹豫着道出真相:“是严翡,她想找哥哥要钱,哥哥不给,她就推了哥哥一把,”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补上一句:“严翡是我二姐,看到哥哥被车撞,就直接跑了,撞哥哥的那个司机也跑了。”
“父母呢?”
“他们……他们早就不管哥哥了,还是他们让严翡来找哥哥要钱的。”
“你叫什么名字?”
“严琼。”
我和严琼等在手术室外面,她抱着书包直发抖,我脑子里却是和严送玉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他介绍自己叫严送玉,我还夸了一句,说他的名字好听,他愣了一下,接着点头,说了谢谢。
坐在我旁边这个女孩叫严琼,是无瑕美玉,推他的那个女孩叫严翡,是碧中珍宝。唯有严送玉,是多余而尴尬的存在,他总是很没存在感,像是个沉默的影子。
不幸中的万幸,严送玉很快醒了过来,严琼跑到他床头叽叽喳喳,他的视线越过她,往站在病房门口的我看过来,接着收了回去,斥责严琼的自作主张。
“为什么啊哥哥,你明明很高兴,而且我看枝枝姐姐也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渣女,男追女,隔层纱,你……唔唔唔……”
捂嘴都不好使,严送玉刚做完手术,没什么力气,根本按不住跳蚤一样活力十足的小姑娘,最后只好把她的脑袋扭过来,让她看站在门口的我。
严琼熄火,把床前的小板凳让给我,自己溜到门外去了。她自己溜得倒是快,可难倒了听到人家兄妹俩说悄悄话的我,还好我脸皮够厚,面不改色的坐下,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事。请假来的吗?”
“嗯,就当放假了,天天加班加班,我也想休息休息呢。”
“喜欢,休息吗?”
“还会有人不喜欢休息吗?如果可以,我还想每天躺家里数钱呢。哈哈,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开的他并没有想笑的想法,可能和小七互相调侃惯了,导致和严肃的严送玉说话也蹦出这样的句子来。没办法,我只能自己笑,然后闭上了嘴。
“嗯,”严送玉若有所思,过了好半天又添了半句:“我可以,不用休息。”
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他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人怎么可能不需要休息呢,再勤勉的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
“所以你才打那么多份工吗?”
他看了我一眼,“我会,找到固定工作,等孩子出生后。”
“会很辛苦的吧?需要用钱可以找我,现在三个多月还没什么,不要逞强,到后面还是在家里休息,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
“嗯。”
我想起他住的那个出租屋,连通风的窗子都很小,现在赶上梅雨季,他再住在那里怕是不好。正好我家里还有间客房,我想也没想,就问他要不要住在我家,明明是可以直接给他租个好点儿的房子的。
他把头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对我说了个好。
严送玉腿上打了石膏,胎儿月龄小,不过好在没受什么影响,问过才知道严送玉有多小心,做手术时连麻药都没打。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我已经帮他把东西搬到了我家,直到接他出院时,我依然觉得有些梦幻。
所以我这是要和严送玉同居了吗?
他的心跳是乱的 章节编号:6660493
提早一个月知道有客人要来,自然是有时间将屋子打扫干净,未免我手法不佳惹客人不快,我还特意请了保洁阿姨,并叮嘱她,要特别对客房那一间花些心思。
比起我家这边要做的清理收捡,去严送玉那里搬东西的工作反倒轻松不少。一来他离家不久,东西很少,连衣物都只有春夏两季的,二来他收纳整齐,几乎是拎包就走,省心省事。
人们对于擅长自己不擅长领域的同类总是怀着敬畏之心,现在我看严送玉大概就是这种心情。真奇怪,明明他工作那么忙,怎么还会有心思收拾房间,我每天加班回来,能为我的家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柔软的沙发或是床上塞进一只疲惫的两脚兽。
收拾他的行李时,我没好意思说,他用的很多东西,在我看来都有些超出使用年限的意味,褪色的蓝色衬衫,用到脱线的针织袋,以及一只磕掉瓷的水杯。
我帮他把这些东西摆在屋子里,半旧不新的物件被洗的干干净净,与常年未使用以至于崭新发亮的家具同处,竟意外的和谐。
这途中严送玉一直很安静,他坐在客房的床上重新叠整被颠簸乱的衣物,尽管他坐姿很端正,但我仍旧看见了他宽松短袖上衣覆盖着的小腹,那里微微凸出,小小的一团,就想是吃多了鼓起来的小肚子。
发现我在盯着他的肚子看,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细瘦的手掌盖住微微凸起的肚子,手指蜷缩起来。
“这是,难免的。”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点不悦,但毕竟是我不礼貌在先,他有所不满也很正常。
“抱歉抱歉,我没有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爱,所以没忍住,我错了,下次不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先道歉了再说,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没事。”
“嗯嗯。”
他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可能是看着我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不想要说了,继续低头叠衣服。他瘦弱的脊背总是挺得笔直,在这时我竟觉得他这幅姿态格外可怜,惹得我心里乱起来。
空气静的像凝固一般,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无事可做,无借口可逃离,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下,我却突然想起当初严琼和他说的悄悄话,“你明明很高兴”。那如果我说想要和他试着交往,他会同意吗?他会高兴吗?
“严送玉,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仍旧慢了半拍,隔了一会儿才回我:“嗯。”
他同意了,可他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这整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许多,甚至他前后态度都未曾有任何不同,他仿佛不知道刚才自己答应了什么,低着头继续叠衣服,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表白了,在我心里,总得是要做些什么不一样的,才能证明我和他关系发生了一些改变。于是我问他可不可以牵手,他说好,任由我握住了他细瘦冰凉的手指。
他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指甲被剪的整整齐齐。暑热未去,我捏着他的手指,手心都出了汗,但我不太想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坐在他的旁边,往他靠近了一大步。
“严送玉,我可以靠着你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