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是“请”,下一刻却直接走出来两个高大体壮的猛将,伸手就按住了乐安郡王的肩膀,端着那杯清酒强灌了进去。
“唔……做什么!你们大胆……呃,不、喝……唔……”
酒灌了进去,乐安郡王伸手指抠了抠喉咙眼儿,只呕出两口酸水,下一瞬又捂住肚皮,痛叫哀嚎两声,但很快动静就小了下去,整个人蜷在地上,不再动了。
他的嘴角似乎渗出一丝血,脸也白了,像死了一样。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吓得全都缩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再说话。
谢缓仿佛看不到他嘴角的血,还满脸惋惜地摇摇头,“看来小郡王是不胜酒力啊。”
说完,他停了一瞬,又悠悠道:“本来还打算和乐安郡王聊一聊采生折割的事情。”
说到这儿,谢缓又露出满脸好奇,盯着其余几位宗室皇亲问道:“乐安郡王可是经商奇才,靠‘采生折割’积累巨富……诸位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这话题绕得有些远,但在场的人还是顺着谢缓的话想了下去。
采生折割,即捕捉生人,以刀砍斧削折割其肢体,驱使其为己敛财。
?
这事儿乐安郡王插过一手,得了些甜头就不愿意松手了,甚至还变本加厉。在场的人其实都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事不关己,他们自然不去理会。
此刻听谢缓问出来,一个个都摇头否认。
“不、不知道!不知道!”
“没听说过!”
谢缓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又说:“那是可惜了,这样的好事儿竟然没有想着诸位,等小郡王醒来,我一定替你们好好问一问。”
说着,他似笑非笑看了地上的乐安郡王一眼,轻轻念出一句:“实在是小气了。”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乐安郡王不会再醒过来了。
谢缓在此时又招了招手,端着酒杯小将立刻上前。
他随意端起其中一杯朝前举了举,笑道:“诸位,共饮吧。”
刚经了乐安郡王的事情,此时谁还敢喝这杯酒?可一个个勇猛有力的将士亲手将酒杯送到他们眼前,然后就站在旁边等着,似乎是想要亲眼看他们喝下去,若不喝就要直接上手了。
“谢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等都是宗室贵族!你还想把我们都杀光不成!”
有人硬着头皮喊了出来,看他表情,是豁出了性命,说话都是闭着眼的。
“您严重了。”谢缓悠悠说,“真的只是一杯淡酒。”
蘭
说罢,他还仰头将自己手中那杯一饮而尽,末了还倒了倒杯子,示意真的喝得一滴不剩了。
见此场景,宗室中有年轻些心性不稳的,经历了几番生死挣扎,本就紧绷的一根弦似乎一刹断开了。他什么也顾不得,破罐子破摔想道,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就是粘板上的鱼也给个痛快的!
只看他紧闭着眼睛,端起酒就猛灌了进去。
仅仅只是淡酒,连酒味都不浓,但那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挨着血肉就是火辣辣的疼,仿佛是什么熔浆毒液,把肚腹肠子都烧穿了。
“……呕……呕……”
他趴在地上呕了两口,额头冒起了大颗大颗的冷汗,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有像乐安郡王那样倒地不起。
“没、没死……我没死!真的是酒!”
他松了一口气,又像死里逃生般大叫起来,满脸都是惊喜若狂。
看到这一幕,剩下几人才放心一些,也将心一横,把杯中的酒喝了。
一个个都抖如筛糠,面如白纸,但冷酒下肚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痛不痒,真就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酒。
谢缓笑着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早就说了,只是一杯酒。”
众人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又提起衣摆踏上丹陛,脚底沾满了鲜血,每走一步都能落下一个血色鞋印。
没有人看说话,金殿内静谧非常,细针落地可闻,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陛下西驾,明日朝中就该另选新君了,趁大臣们都不在,咱们关了门好好商量商量,这新君立谁?”
他语气诚心诚意,但人竟然已经走上陛阶,掀袍坐到了龙椅上。
一众人看向谢缓,见他安稳端方坐在那座龙椅上,背脊挺直如苍松翠竹,仿佛天生就长在上面一样。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身体里流着一半林胡氐血液,生母卑贱,是众多皇子中最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他们也见过此人低眉顺首的模样,见过他被宫人为难、羞辱,也见过他被皇子贵胄责骂,鞭打,每一个回忆都极其不堪……也好像变得遥不可及。
这一瞬间,他们好像都忘记了那张低眉顺首的脸,烙在脑中的只有谢缓此刻稳坐龙椅的模样。
最先喝酒的年轻贵族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很快跪了下去,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臣,参见新君!陛下万岁,万万岁!”
……
大招天下一夜巨变,邕京内的诸多大臣在半夜就得了消息,结果未定前全都瑟缩着不敢冒头,只等新消息传到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
反贼徐慎伏诛,其党羽皆被就地格杀,贵妃徐氏于宫中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