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谢缓没说话,也没再笑,只是抱着肩膀淡淡看他。

慈小冰继续说:“王爷把你带回来,只是为了让你去祠堂抄写捷报。都是要烧给地下兄弟们的。可要抄够二十份,下面兄弟多,少了怕不够分!”

说到这儿,慈小冰唇边又漏出一丝嘲弄的笑,幸灾乐祸地说道:“敌国皇子亲自抄写烧下去的捷报,他们肯定解恨。”

说完,他指了一个立在柱子旁的侍从,喊道:“阿武,把他带到祠堂去,抄不满二十份别放他出来……嗯,先带他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皇子娇贵,可别捷报还没抄完,先冻死在祠堂了,那可就晦气了!”

说到一半,他像是反应迟钝才发现谢缓苍白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叫侍从领他去换件衣裳。

本是好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刺人刻薄。

谢缓咳了一声,垂着眉面向慈小冰,低低道一声,“多谢将军。”

慈小冰一顿,最后再冷冷瞪他一眼,甩袖离开了。

谢缓跟着侍从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被领着去了祠堂。

祠堂祭祖,段严玉是皇室贵胄,王府里本不会有祠堂的,但他府上偏立了一个,位置还不小。谢缓被领着进了门,进来就见靠墙两侧每五步就立着一尊足有人高的青铜缠枝灯架,明烛千百,团团暖色倒映在地上。

再看宽敞的堂中,左右上下摆满了黑木牌位,谢缓靠近去看。

东路参将江赋之灵位。

雁地守备陆同光之灵位。

矫骑校尉陈诺之灵位,

……

看到后面,一尊牌位上已经不够只写一个人的名字了,渐渐变成了“白庸城凉水镇云甲村十八子之灵位”“奇袭西亭山第九司三百二十六人之灵位”之类的。

谢缓举着烛台,一一看了过去,最后才拿着捷报走到靠后的一张小案前,坐下,摊纸研磨开始抄写。

祠堂空寂,只有千百盏烁烁跳跃的烛火和数不清的漆黑牌位陪着他。

二十份捷报而已,谢缓别的不成,抄书写字却还算厉害,只是熬夜点灯燃油地写着,他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后半夜就开始精神恍惚,字也潦草起来,眼前升起一片金花。

……不能睡,不能晕。

这时候昏睡过去,段严玉定然让人把他丢回质子府,到时候就真的再也不能出来了。

他岂能困死在那座偏僻的宅院里!

谢缓深吸了一口气,搁了笔,定定看着桌案上哔剥滚落烛花的青铜灯台,那点火苗在他眼前燃烧跳跃。

他看了几眼,突然伸出左手,手指朝着火焰伸了过去。

“嘶……嗯。”

一声闷哼,谢缓吃痛收回手,皱眉低头摁住掌心,死死盯着几只被烛火撩过的手指,忽地口唇间溢出两声笑。

嘴上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挨了痛,人也突然清醒了。

他冷静片刻后,才又提起笔继续抄写。

也不知又抄了多久,只看到天边翻开鱼肚白,渐见了天光。

谢缓吸了一口气,借着烛火暖了暖已经冻僵的双手,烤了好一会儿才捶着酸麻的小腿站起来,顺道卷起桌案上的一摞宣纸,起身朝外走。

那个领他进门的侍从还守在祠堂外,见他出来也没说话,只朝人微微颔了颔首。

“摄政王呢?”

侍从没有回答,只朝他弯了弯腰,然后伸出双手:“殿下抄好了给小的就成。”

见他不答,谢缓自然也不愿意松手,揣着一摞宣纸往外走。

刚走出长廊,就见全千秋和慈小冰从前风风火火穿了过去。

全千秋边走边说:“修运河的役卒人手还是不够!钱也不够!户部天天哭穷。这样拖下去恐怕十年八年都修不完!咱王爷可真的捡了个好差事!这可比打仗难多了!”

慈小冰也说:“朝中本就大半不支持修建运河,其中就以靖安侯为首。若是再因人手钱财拖着,只怕反声更大!”

……运河?

涂水运河!

谢缓眼睛一亮,揣着宣纸急急走了过去,朝前拦住两人的去路,问道:“两位将军请留步!两位说的可是涂水运河?”

涂水运河是段严玉主张修建的,此运河从白庸的陶郡始,一路通往最东边的云秦。云秦国强商富,又与大祁交好,两国去年刚通了贸易,而涂水运河就是为方便两国贸易才修建的。

大祁共分五州,上邶、白庸、陇西、东濮、雁地。其中都城鄢都定在上邶,所以上邶是第一州,而第二州白庸是最富庶的大州,府城就在陶郡。

慈小冰听到谢缓问话,心里到底还顾忌着他敌国皇子的身份,警惕盯着他,没有回答。

但全千秋瞧起来是个块头大没心眼儿的,话不过脑就脱口而出:“就是涂水运河!怎么?你在大招也听过我们王爷修建运河的事情?”

慈小冰翻了个白眼,随后狠狠瞪向全千秋。

这傻大个儿后知后觉说错了话,挠了挠头没再多问,正打算错开谢缓,继续朝前走。

运河的事情紧急,他们还赶着禀报给摄政王呢。

两人刚迈出一步,谢缓立刻又说:“人、钱,我都有法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向王爷献策?”

第6章 第6章 征役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