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眼睫垂下,视线虚无地扫向地面。他的骄傲让这话像是硬挤出来的,刮得嗓子疼。
可还是挤出来了。
“只要把这个项目做完。”
他转身面对众人。话起了头,声音变得自然一些:“你们也是。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请在项目结束后告诉我。我都可以满足,无论是要走还是别的什么。这个项目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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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结束得出乎意料,宋安瑞的怒气被遏在半路,成了个哑炮。到底才二十出头,他讪讪的,没再说话,闷头回自己的工位去了。不一会敲键盘的响声响起来。众人也都散开各干各的活去。
后来温承回忆这一天的时候,唇角总是弯起来。他毫不在意自己流汗奔走着一手成立的公司在这天差点毁于一旦,只感激于奇妙的命运般的巧合。他声称这是他两个多月来最高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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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呲啦一声拖开,文件夹哗啦啦掉了一地。宋安瑞猛地站起来,神色激动。
“安瑞,你别”朱嫣然皱着眉要劝他。
“我找到了!”男生大吼一声,破了音。
“什么?”女生瞪大眼睛。
“老大!”宋安瑞满脸通红,拼命朝温承招手。
“那个人,我找到了!”
47(完结章)
正值盛夏。
一出高铁站,热浪迎面扑来。广场上人没几个,连排队拉客的出租车司机也少,倚在栏杆上喝汽水,说说笑笑地讲着方言。
温承打量着这座中部城市,略微恍惚。记忆里灰蒙蒙的小城与眼前的大不相同,原先破碎的马路广阔畅通,低矮的平房通通换成高楼林立。乍然一看,与A市没什么不同。
他定了定神,空着手往出租车站走去。几个司机上下打量他一番,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上车吗?市内市外都到。”
温承心底觉得有些好笑。他想起幼时和父亲出门,总因为讲普通话被宰。司机要么不打表,狮子大开口;要么仗着他们不认路,一圈一圈地在小路上绕。他们住的那地方不通公交车,交通算是他们家一大笔开支了。温佩瑜老是被出租车司机气得哭,不是怨妇一样骂骂咧咧,是不出声那种,气得胸脯一抽一抽。
温承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他那么小,坐在父亲怀里,要往上攀才吃得着奶。温佩瑜气着,小孩扯他的衣服让他低头看。
“干什么?”少年还抽着,鼻音很重。
“巴、巴巴莫哭哒,宝宝毁靴,宝宝打彻。”穿着旧旧衣服的温承奶声奶气,磕磕绊绊地讲。他努力学着外面的小孩说话,尽管他们都笑他是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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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八壕。”等温承回过神,熟记的方言已经脱口而出了。司机愣了愣,笑容显而易见地变得和气,热络地改用方言招呼他上车。
“你是本地人啊?看着不想,小时候搬走的啵?”前排的司机问。
少年望着窗外变化的街景,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那这次回来干什么呀,来看亲戚?爷爷奶奶还在这里啵?”
“不是,”语句由晦涩逐渐变得流畅,“来接人。”
至于接什么人,没说。司机看出他不想搭理的意思,专心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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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村变了一些,更加拥挤,自建房外墙一洗的灰色,毫无规划地堵在一起,只留轿车勉强能通过的小路。温承下了出租车,辨认交错的水泥路通往的方向。他试探着走,被车压烂的细碎水泥块在脚下嘎吱响。有时顺着路走到别人家院子里去,又返回上一个岔口。小孩们在路边穿着拖鞋跳绳,又笑又叫。老人摇着蒲扇晒太阳,目光略有些防备地扫过这忽然出现的外来者。
温承寻找着。他心底微微焦急,绕过一栋造型奇怪的楼房。
然后他看见一个小平房。
是十年前流行的模样,外墙上抹着白色的小石粒,如今已掉得斑驳,在一众高楼中显得尤为寒酸。不是红漆铁门了,换成不锈钢的,上边有个福字,带玻璃的那种。
少年站在缓坡上,望着不远处的平房。他望了一会儿,转头去先前看到的小卖部买一盒烟。
“那边平房的房主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吗?”少年买了烟,开口询问。
“那个房子啊,租出去喽。”玻璃柜后边的男人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我不是来租房的,”少年似乎没察觉他的态度,仍平静道,“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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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开门的声音很轻。
“我带你去吧,租客在家哩。”那个年轻人这样说。温承的爽快让他很高兴,言语中充满热情。
“不用,我只去看一眼。”少年淡声拒绝。
门推开。老旧的家具和记忆中重合,大约这些年租这房子的人也舍不得换。少年猫儿一样走过昏暗的客厅,这儿先前又脏又乱。那时几户合租,父子单租了一间房。
温承走向那间房。
他听见男人的抽泣,和少年时一样的抽泣。他站在门口,看见坐在窄床上的父亲。
他瘦了很多,小腹凸起,显出孕态。上衣撩得高高的,双手握着吸奶器吸奶。另一边显然是吸过的,奶尖通红肿胀,像将熟的樱桃。他一边吸奶一边哭。
“抓到你了。”少年的声音突兀响起。没有久别的愤怒,没有寻回的激动。好像只是刚经历一场二十来分钟的捉迷藏,淡淡的,平静里夹一丝笑意。
温佩瑜转过头,衣角从他嘴里滑落。他看见少年向他走来。裙'貮傘苓'馏奺貮伞奺馏整理于'伞月貮拾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