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
“是转账还是现款?”
“现款。”郑学望条理清楚,“我花了三十二万,还剩下六十八万,钱没有存入银行,全部放在我家里的小冰柜里头――冰柜上边我堆放了篮子和医疗物品,下边藏着钱。我想就算有人进我家里偷东西,第一个不会想到开冰柜,第二个开了冰柜看见上面放置的药品,也不会再往底下搜。”
“还挺聪明。”文漾漾不免评价一句。
“我这种小市民的聪明,警官肯定见多了。”郑学望恭维文漾漾一句。
“你说你家里藏了钱,怎么能证明这些钱是陈家树给你的?”文漾漾又问。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站在旁边的纪询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实际悄悄竖起耳朵。
目前所谓的“陈家树让郑学望造假病历”一说,不过是郑学望一面之词,在当事人陈家树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不能轻信。
“其实这个我真能证明。”郑学望此时出人意料说,“因为陈家树的要求毕竟违规,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在他和我谈这件事的时候,我录音了。虽然没有视频证据,也不一定能在法庭上作为证据,但我想……这多少也能洗清我身上的嫌疑吧?”
文漾漾愣住。
作为旁观者,纪询已经发现文漾漾有点被郑学望说服了。
既然假病历是陈家树让做的,为此甚至给了郑学望一大笔钱,那么郑学望杀害陈家树的嫌疑,也变小了……
逻辑是这个逻辑。
这个逻辑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郑学望这个人。
根据谭鸣九最初见到郑学望的反馈来看,郑学望是个老练有的社会人;但就他和霍染因之后和郑学望的接触来看,郑学望浅薄得很;但是现在,面对文漾漾的时候,郑学望又开始变得胸有成竹起来。
显而易见,郑学望在看人下菜碟。他至少有着两幅面孔。
一副浅薄的,已经展现了出来。
第236节
至于另外一副,主人想藏着,但没有藏得太好,时不时地翻出来,窃窃透口气……
纪询想到这里,转身出了房间。
文漾漾和郑学望的交流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这些东西后面他可以翻看记录了解,没有必要在这时候花费宝贵的时间等待问话中可能会出现的一点点线索。
他决定先去郑学望的工作单位看看。
离了山庄,回到市中心,纪询把呆在家里的谭鸣九给拖了出来,把他当个自带警官证的刷卡开启询问工具人。
郑学望原本的工作单位是宁市一院,原本是泌尿外科的科室医生。
三个月前,也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刚从一院离职。
纪询进了医院,先找泌尿外科护士台的护士简单问问题。
有谭鸣九的警官证,再加上纪询这张讨人喜欢的脸,虽然工作忙碌,护士台的护士们也愿意抽出时间,和纪询详细聊聊:
“郑医生吗……我们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
“他不是那种平常会和我们笑闹的医生。”
“何止不和我们笑闹,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他,特意和他打了招呼,我确定他看见我了,我们就面对着面,直线距离不到十米,结果他一声不吭地和我插肩而过,搞得我特别尴尬。”
护士们七嘴八舌,鸡零狗碎。
“要说什么特别的,也没看出来。印象中满敬业,基本全年无休,科室里很多人找他换班代班。”
“我们主任很看重郑医生,算不算?郑医生走的时候还极力挽留过,许诺他好好干,肯定给他上报评职称什么的,但没挽留下来。”
“啊对了,说起离职的事情,郑医生要走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个医闹的?”
“医闹?”纪询见缝插针,提炼重点。
“好像是一对老夫妻,来找郑医生,当时接诊室的门关了,但是吵架的声音老响了,我在护士台都能听见个影子,不过也没吵多久,很快那对老夫妻就出来,怒气冲冲地走了。”
“后来这对老夫妻还来过吗?”纪询问。
“这就不知道了,每天这么多人……而且郑医生医术不错,他走之后,有不少之前他负责的病人来问过他,还期盼着郑医生能回来,我也认不出那对老夫妻子在没在里头。”护士们费劲地想了想,没什么结论。
“医生的接诊室里有安装监控吧?”
“有,不过监控没有保留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应该早被覆盖掉了吧。”护士回答。
纪询从护士台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但这些消息还不够,于是他又去找了别的人了解――泌尿外科里的其他当班医生。
他找到的医生是位姓赵的年轻医生。
赵医生说:“郑医生?人挺好,很干脆,平常有事让他帮忙什么的,他都很爽快,从来不废话,也不和你斤斤计较。”
“日常生活上他有什么嗜好让你比较印象深刻?”纪询问。
“指好的还是坏的?”赵医生反问。
“都可以。”纪询,“最好都说说,任何给你留下印象的关于他的事情。”
“嗜好……就我日常和他接触下来的情况,我觉得他的嗜好不太多。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比较奇怪的就是三十多了也没结婚,也没女朋友,看着也没有谈女朋友的打算。”赵医生还真仔细地想了想,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奇怪论,“不过当医生的一天天工作这么累,我也理解他不想结婚的打算。结婚前想着结了婚能歇一歇,但只要你对婚姻家庭稍微负责任,你会发现工作累,回家更累,一年到头没有一个小时不累的。”
纪询耐心听着赵医生小小的牢骚发散。
从赵医生桌子上的全家福可以看出,他已经成家,有一个七岁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