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脱手,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夏潮生撑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所有的情欲已经退去,猩红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里的痛楚和失望几乎要将她凌迟。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被最爱的人从背后捅刀的彻骨寒意:“你……你想让我死?唐婉宁,你竟然想让我死?!就为了那份情报?”
唐婉宁被他压在身下,手腕剧痛。她无法否认那一刻的杀意,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狠得下心。她只能沉默,倔强而绝望地沉默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最后残留的理智彻底被这沉默焚毁。
夏潮生猛地将唐婉宁翻过身,不顾她因疼痛而产生的闷哼,迅速扯下睡袍的腰带,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绑了个死结。动作粗暴,毫不留情。
他再次覆上她的身体,这一次,没有任何温存的前奏,只有纯粹的侵略。书桌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唐婉宁咬破了嘴唇才将呻吟咽回喉咙里,身体在强制性的占有下屈辱地颤抖,心却沉入了无底冰窟。
每一次的撞击都像是无情的鞭挞,无情地撕裂着她的自尊和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歇。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夏潮生站起身,拉了拉散乱的浴袍,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和微型相机,看也没看,直接锁进了保险柜深处。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落在蜷缩在书桌旁、衣衫凌乱、眼神空洞的唐婉宁身上,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你刚刚不惜杀了我也想要拿走的情报……是假的。”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轻轻拂开她汗湿粘在脸颊的发丝,残忍而温柔。
“我始终没你狠心,唐婉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明天,我会找人安排好去美国的船票。在你被重庆站其他人发现身份之前……送你出国。”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去远离这些战火纷争的地方。”
唐婉宁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决:“我不走!”
夏潮生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你以为你的身份还能瞒多久?你以为别人都像我一样傻?还是你以为别人都愿意被你玩的团团转?”
“即使是死,”唐婉宁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我也要死的有价值,绝不苟且偷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夏潮生用了十足的力道,唐婉宁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他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双眼紧盯着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凶狠和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我不许你死! 唐婉宁,你听清楚了!我不允许你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眼神坚定,“明天,你走也得走,不走……我绑也会把你绑上船!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我夏潮生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为你的‘信仰’去送死!”
书房里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风声,穿过庭院的树木,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为这对被时代和信仰彻底撕裂的爱人,奏响的凄怆挽歌。
第0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回 诀别
唐婉宁被四周冰冷的奢华所包围。
她被夏潮生强硬地“安置”在了这间号称全船最安全、最高级的船舱中。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丝绒窗帘隔绝了码头的喧嚣,黄铜吊灯洒下暖黄却毫无温度的光,空气里残留着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味,像一层无形的枷锁。
夏潮生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舷窗透进的光线,军装笔挺,却掩不住眉宇间深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焦虑。他苦口婆心,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稳,试图抚平她的抗拒:“宁宁,听话。船很快就要开了。等你到了美国,一切我就安排得差不多了,管家、佣人、银行户头,我还联系了你在女校的旧同学张慧文,现在是圣玛丽亚教会学校的老师,她会照应你。住的地方离那所学校很近,生活会很方便。眼下的战事不会继续持续太久的,等局势一稳,我亲自去那边接你回来,一天都不会多耽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倔强苍白的脸上,加重了语气,“小葵…你放心,我会把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你安心在那边生活,就是对我、对小葵最大的帮助。”
他的话语像精心编织的罗网,每一个字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却勒得唐婉宁喘不过气。安心?她如何能安心?抛下未竟的事业和尚未成人的幼女,独自远遁他乡,在炮火连天的年月里做一个苟且偷生的“夏夫人”?屈辱、愤怒、被至亲之人强行剥离的痛苦在她胸腔里翻腾。
夏潮生以为她的沉默是妥协的征兆,稍稍松懈的时候,却不知道唐婉宁在伺机而动。
她的动作敏捷,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探向他腰间枪套,猛地一抽那把跟随他多年、泛着冷硬蓝光的勃朗宁手枪已稳稳握在她手中。枪口颤抖着,却坚定地对准了他宽阔的胸膛。
“放我下船!夏潮生!现在!”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舱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和远处隐约的汽笛声。
然而,预想中的惊愕或暴怒并未出现在夏潮生脸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无奈,甚至…有一丝早已料到的了然。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夺枪,而是轻轻理了理自己军装的领口,动作从容得令人心寒。
“宁宁,这不是你第一次用枪对准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疲惫,“我已经退了弹匣。从带你进这个舱门起,它里面…就是空的。” 他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颊和眼中难以置信的绝望,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语气却依然冷静,“我太了解你了。你的烈性,你的…倔强。我怎会让你有伤害自己、或者…伤害我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轻得如同叹息。
唐婉宁握着冷硬却毫无威胁的手枪,手臂颓然垂下,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巨大的悲哀将她淹没,她像个失去提线的木偶,倚着冰冷的柚木墙板,无声滑落在地毯上。
夏潮生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他将唐婉宁往怀里一带,一个短暂、粗暴却带着灼热气息的吻重重落在她冰凉的唇上,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诀别的印记。
松开她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他需要离开,他怕再多看她一眼,那强行筑起的、送她离开的堤坝就会崩塌。
“砰!” 厚重的舱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隔绝了唐婉宁最后一丝生气。她颓然滑坐在地毯上,脸颊上还残留着他唇上滚烫的触感,心却如坠冰窟。他走了……将她独自留在这漂向未知的囚笼里。
第0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回 共赴(结局)
本章建议搭配齐豫的《欢颜》作为背景音乐观看。
码头栈桥边,夏潮生步履如风,军靴踏在栈桥的木板上发出急促的响声。手下紧跟其后,语速飞快地向他汇报着站里的情况。刺骨的江风卷着咸腥扑面而来,吹得他军大衣猎猎作响。就在他即将踏上连接岸边的跳板,准备进入等候的黑色轿车时,一股极其细微的气味钻入鼻腔,让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海腥味,不是码头惯有的煤烟味,也不是轮船锅炉的味道……是硝烟混合着某种绝缘材料闷烧的、极其刺鼻的焦糊味。
军人对危险的本能瞬间在每一个细胞里尖叫,他快速转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灯火通明却暗藏杀机的“维多利亚女王号”。
他的视线迅速锁定就在下层船舷靠近水线、一处被救生艇阴影半掩的通风口附近,一缕极其淡薄、几乎融入夜色的青灰色烟雾,正诡异地、持续不断地袅袅升起。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栈桥木板,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沉闷、规律的震动。那不像是轮机启动的震动,更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脉搏。
炸弹!而且是精心设计、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目标就是这艘船!
唐婉宁还在船舱里……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理智在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拦住他!”他的手下似乎早有预料,周围的人都试图抓住夏潮生。但夏潮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甩开他,像一道离弦的闪电,以不要命的速度朝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通往头等舱区的厚重舱门疯狂冲去。
皮鞋在湿滑的甲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中只剩下那扇门,和门后那个他刚刚亲手推进深渊的女人。
“开门!开门啊!” 他用身体狠狠撞击着坚固的舱门,拳头砸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关节都因力度过重而被撞出了血,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所有冷静。
门终于被里面闻声而来的船员惊慌失措地打开。夏潮生像一阵飓风般冲了进去,无视身后下属绝望的呼喊和船员惊恐的眼神,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头等舱套房!
他再次撞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唐婉宁还蜷缩在地毯上,失魂落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巨大的撞击声让她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去而复返、状若疯魔的夏潮生。
“走!”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唐婉宁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船上有问题!快跟我下船!”
唐婉宁被他拽得踉跄起身,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失态和眼中不加掩饰的恐惧,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被他强大的力量裹挟着,跌跌撞撞地冲向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