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即使面色苍白也别有一番凄哀的美丽,像是散落在水缸中被泡得发白的落花,难怪这么多年都让夏潮生对她念念不忘。她只不过是在渝州城内露了几次面而已,便已经引得他大费周章地四处查探。
如此看来,仅仅是把唐婉宁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被圈养的小女人倒是暴殄天物了。
等唐婉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坐着正在用湿毛巾替她擦脸的日向彻。她激动地起身抱住他,声音嘶哑,“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是不是死了,这是不是在做梦?”
日向彻很满意她的反应,回抱住她,哄道:“都是我不好,出去公干几天就让别人钻了空子。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会保护你。”
唐婉宁崩溃的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她伏在日向彻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许是被这次经历彻底击垮了,才终于明白过来,如今的她在渝州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日向彻。尤其是在经历过前所未有的折磨后,救她于水火的人如同狂风暴浪中驶来的小船,将承载她全部的希望。
只是,日向彻不会让她知道,救她于水火的这个人,也是亲手置她于水火的罪魁祸首。
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婉宁通过了这场考验,甚至展现出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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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9章 第七十九回 过往
自从多年前的那夜欢好过后,夏潮生亲手把唐婉宁送回了家,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他去唐宅提了两次亲,她都没有出现。唐婉宁的父亲还告诉他,她亲口承认,她对他的喜欢都只是逢场作戏,只因大小姐脾气,逆反父母的安排罢了。
夏潮生不信,他不信。她曾那样毫无保留地在他的身下绽放,曾那样甜蜜地叫他哥哥,曾那样信誓旦旦地要与他永结百年之好……
在他仍坚信她只是一时被父母控制,满心期待地规划他们的未来时,她的婚讯击碎了他的希望,随之而来的是她逃婚的消息。这一切,她都未曾与他透露过只言片语,甚至从来没有找过他。不管是商量也好,通知也罢,她都没有。
夏潮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他。也许,他真的只是大小姐寻欢作乐的一次垂青,或者,被当成她反抗父母、排斥庄韩的工具。
他苦等着她的消息,等到他去了黄埔军校,等到他从黄埔军校回来。那间房子他一直都没有退租,只因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万一她想要给自己寄信,不至于因为改变地址而失去联系。
在这无望的等待中,他一次又一次的跌入谷底,一次又一次的怀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她的绝情击垮。
可是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并不给他疗愈情伤的时间,他毕业回到渝州后不久,将军就因为不和日本人合作,公然与日本人叫板而遭到可怕的报复。等夏潮生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将军和她的小女儿被炸弹炸得体无完肤的尸体。
医生告诉他,病人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在知道夏潮生的身份后,医生向他转述了陈玉麟的遗言,那就是替他照顾好妃儿,娶了她,然后继承他的军权,守住渝州。
夏潮生知道,如果不娶陈妃儿,那么他就不是继承军权,而是夺权。将军这样突然离世,军中必定大乱,那些比他资历还深的军中前辈也不会甘于人后,任他调遣。到时候若是内斗起来,日本人必定钻这个空子来扩大争端,渝州届时打得只剩下残兵败将,那拿下渝州对日本人来说如同囊中取物一般简单。
陈玉麟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在他公然扫荡日本人名下的鸦片馆,宣布坚决不会与日军合作的时候,他也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于是,早在夏潮生从黄埔军校回来,在军中大展拳脚之时,他便认定了这个女婿,暗自备下了夏潮生和陈妃儿的婚书。
陈玉麟虽看好夏潮生,但是却从没有明确表示过以后想让他继承兵权。若是陈玉麟一直平安无事,这纸婚书的有效性便由他说了算;若是夏潮生有不轨之心,想夺权篡位,即使可以杀死陈玉麟,那些军中虎视眈眈的老一辈也不会让他顺理成章地拿到军权;而若是这第三种,他被日本人暗算而死,那么他的机要秘书便会把这纸婚书交给夏潮生,让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军权。哪怕夏潮生不想娶陈妃儿,但是现如今他也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拿到军权,稳定军心。
凭这一纸婚书,陈玉麟既安排了军权,也给自己女儿找到了归宿,不可谓不深谋远虑啊。
拿到军权之后,夏潮生便宣布易帜,归顺了南京国民政府。一来,他并不是贪权之人,他也明白,如今局势动荡,孤军作战、自立为王不是长久之计,二来,他在黄埔军校深受三民主义的洗礼,“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 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贯彻始终”,他已经加入了国民党,为了国民革命,尽忠职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就这样,夏潮生一心报国,身心全都投入在军队里,和陈妃儿做了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
就在他对爱情早已不抱任何奢望,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情爱也便如此了,却在开车接陈妃儿回家的路上瞥到了那一抹倩影,那个曾让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影子。他即刻私下派人去找,可惜她的出现就如昙花一现般再无消息,还是让他失望了。
夏潮生按捺住心中激起的浪花,嘲笑自己也许是杯弓蛇影了,他该厌恶那个曾将自己玩弄于股掌的女人,那个把他弃之如履的女人,又何苦只是因为一个身影就劳师动众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直到今天。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竟然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笑。
第0080章 第八十回 重逢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寒冬,距离春节仅有九天。
深夜十时许,驻上海日军挑起战端,十三艘日舰驶进三夹水,向吴淞炮台轰击,要中国军队撤出闸北。
到了十一点半,日本不等答复,下令海军陆战队2300人在铁甲车掩护下沿日军防区西侧的支路,向西占领淞沪铁路防线,在天通庵车站遇到第十九路军抵抗,冲突爆发。
二月四日,夏潮生接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电话,全国被划分为4个防区,他所处的渝州省属第四防区,除少量兵力留守渝州外,应集结主力部队整装待发,做好随时与日军周旋的准备。
二月六日,第四防区司令的特派员来到渝州,与夏潮生共同商议军事部署。夏潮生知道规矩,谈正事之前,自然先要好好招待一番舟车劳顿的特派员,更何况,今天还是春节这么隆重的节日。
当夜,夏潮生带特派员刘思杰来到渝州城内最大的风月场所,仙乐林大舞厅。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刘思杰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怀里搂着刚刚还在台上唱歌的歌女,和夏潮生谈笑风生。舞厅经理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他们身侧,亲自为他们斟酒,杯中尽是进口的法国红酒,价值不菲。
权力、金钱和美色带来的享受,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尤其是在这样朦胧迷离的夜晚里。
刘思杰笑着问道:“夏军座,你不找个女人玩玩?”
夏潮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必须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同流合污才对。其实平时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他这几日因为上海突发的事变,心头烦躁,便摇了摇头,状若无奈道:“家有悍妻。”
刘思杰笑着摸了一把怀里女人的细腰,“哈哈哈,倒是看不出来,夏军座也是个惧内之人。”
夏潮生点了点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示意旁边的经理继续给他添。
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短暂的转场后,台上又换了一个女人继续歌唱。
你是虔诚的和尚 我是庄严的女菩萨
我们朝夕相见面 真像是一家
我们心相呼应 可没有说过话
你对我焚香祷告 你给我披金插花
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坦白的说吧 有求必应
别等我向你传神 别想我开口说话